怪物佐井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体临时摆脱了重力的拉扯。
风雨拍打在它的身上,地平线在世界的尽头拉长,大地变得无比辽阔,而天空却仿佛触手可
及。它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澎湃, 它的手伸出去,仿佛能够将目力所及之处都纳入掌心。
这个噩梦的天空是阴沉的,骇人的紫红色闪电在云层中穿梭,时不时在远方的山火熔岩之地
落下,这是多么可怕的景象呀,它也知道自己终究回落下去。
即便如此,它依旧希望能够这样一直飞。触须在它的背后扭曲丛生,迅速扎出一对宽大的翅.
膀。它借着风力,在警视正的眺望中竭力上升,坠落的大茧正闪烁着古怪的微微的红光,下落之
势也变得凌厉,就如同一枚烧红的流星。
两者即将发生碰撞。
陡然间,大量的丝线兀地从怪物佐井的体内钻出来,与此同时,佐井的人形也在同一时间瓦
解,一大片藤蔓、树枝或根系般的触须四下散开。
怪物佐井身上发生的变故,让警视正心中一紧。敌人会发动袭击毫不意外,但是,攻击并非
是从大茧的方向出现的,而来自于佐井久之自身体内。警视正仿佛又看到了马恩被暗算的那一刻
“躲开啊,佐井!”警视正大叫起来,可他的声音被高空的风雨和雷鸣吞没了。
“早就知道了,蠢货!”怪物佐井的声音依旧传来,散开的它在丝线中穿梭,警视正只看到
了密密麻麻,粗细不-的线,在高空铺出一-张罗天大网。这网在抖动,在翻转,在拧结,时而平
展,时而兜起;线和线交织碰撞,时而缠成- -团,时而又拆出窟窿。
当丝线和触须相互鞭打,纠缠,沉重的棺材如同巨大的摆锤在空中舞动。
它们掠过之处,仿佛连空间都被切开了,它们紧咬不放,在天空盘旋,随着倾斜的雨线无序
摆动。在电闪雷鸣中,又如同数不清的毒蛇汇聚成一条巨大的长龙, 倏然东,倏然西,倏然南,
倏然北。
沉闷的撞击声如鞭炮般作响,哪怕是轰鸣的雷声也无法掩盖。闪电从云层里落下来了,在这
一刻, 警视正觉得整个世界都染上了那骇人又不详的紫红色。闪电的叉枝刺入这片罗天大网中,
电流沿着线蔓延,不消片刻就传遍了整张大网。然而,它们全然不顾这处或那处的焦黑,又或者
是被剪出个窟窿,它们遍体鳞伤,却依旧死死咬住彼此。
“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你可以坚持多久?”怪物佐井发出冰冷又嘶哑的笑声,“我可
是嗨得不行啊!这- -次,我会比你坚持得更久!”
无论它如何嘲讽过去的自己,讥笑本体时的自不量力,那脆弱的身体怎么可能承载强壮的思
想?哪怕拼死-搏,也不过是徒惹人笑的狂妄,事实证明:它死了。
过去的佐井久之已经死了,它也已经死过一-次了!
它嘲笑着过去的佐井久之,可在它的心中,也有说不出的难过。
我是谁?我来自于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这些贯穿人们一一生的伟大主题,同样贯穿了它的
灵魂。它不是没有思考的,它不是不会看人眼色的,它知道,那个疯狂的科学家看若它的眼神,
就如同在看另一个人。但它自己思考了,它依旧相信,自己就是佐并久之。
因为,那个脆弱的垃圾,也是这么期望的吧。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人也一直被新陈代谢替
换,本体不过是向前多走了十几步而已。
本体转移意识到分身里,用这样的方式存活下来,他是那么的努力,那么拼命,在最后的时
间里,也从未想过,最后存活下来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呢?但是,正因为是这样的佐井久之,所以
才有现在的它呀。
所以,它要证明,过去的那个脆弱患蠢的本体,也不是什么都输了。同样也是要证明,现在
的自己能贏。它把那个愚蠢的佐井久之输掉的,统统拿回来,那么,佐井久之就赢了。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怎么看,它就是佐井久之。这和意识的变化,身体的变化,身份的变化
有什么关系呢?它和他的关系,在时间线上是连贯的,名为“佐井久之”的存在在过往的时光打
捞-一切,在那跨越时间的精神上,无论是过去的他,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