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满人为虎作伥的汉臣的记录,以证明他们这些为满清尽忠的遗臣并不是什么民族败类,而是恪守了君臣大义的正人君子。
凭借着这个名声,就算他们这一辈不再出仕新朝,但是他们的子孙也能够借助这些好名声融入到新朝当中去。但是现在共和党不讲规矩的做法,不仅要证明他们效忠的宣统帝是伪帝,还要把他们这些人打成前朝余孽,这就有违他们的本意了。
来清史馆修史的遗老们虽然情绪上还等待着溥仪长大恢复满清,但是理智上却已经承认满清已经灭亡了,那些真正以为满清还没有灭亡的遗老现在还跟着某些满人亲贵四处寻找复国的契机呢。
而他们能够在袁世凯及北洋派面前摆出不屑一顾的姿态,也是仗着北洋的法统继承于满清,他们料袁世凯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是在共和党这样的革命党面前,他们就一筹莫展了。
说句难听点的,在满清没有灭亡前革命党对他们就喊打喊杀了,而他们对于革命党也没有手软过,秋瑾、徐锡麟、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这些革命志士那个不是死在了满清官吏手中,革命党要报复他们都不用找什么借口。
愿意为满清殉国的满清大臣早就化骨扬灰了,民国成立七八年都没死的,自然都是不想死的。因此有些胆子并不大的遗老看着舆论越来越激烈后,开始请假不再出现于东华门内的清史馆了。
看着人越来越少,清史馆总纂柯劭忞、王树枏两人也不得不找上了馆长赵尔巽,同他商议起了对策。只是原本气色尚好的赵尔巽,这半个月来也变得有些精神不济了。
对于两名属下的求教,他也只能坐在太师椅上悲凉的回道:“对策?现在还有什么对策可言。共和党据关外而控河北,眼下就是顺治朝初期的形态,而南方没有南明小朝廷,西北也没有李自成,谁能挡得住共和党的行事?我本以为还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圣朝的历史记载,将我圣朝的文治武功传之后人,不使埋之于四野,现在看来也是万事成空啊。”
望着暮气沉沉的赵尔巽,柯劭忞、王树枏两人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三人对坐良久,终于没有人再出声,半个小时之后柯劭忞和王树枏便从房间内退了出来。他们才走出房门,发觉一批遗老都站立在了廊下等待着他们。
站在遗老中间的王舟瑶代表众人向两人发问道:“赵馆长怎么说,可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
柯劭忞、王树枏均摇头沉默不语,一干遗老们顿时哗然,吵闹了一阵后也不见赵尔巽出面,便有人终于耐不住转头向着大门外走去了,显然是不愿再留下了。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台阶下只剩下四五人时,还没有离开的王舟瑶再次向着柯劭忞发问道:“风老,你是帝师,眼下共和党如此咄咄逼人,陛下今后怎么办?”
柯劭忞沉默许久,扭头避开了王舟瑶的视线,口中喃喃说道:“实在不行便只有移宫了,总不能真叫共和党把陛下从宫内撵出去吧。”
听到这个回答,剩下的遗老们也摇着头失望的离去了,柯劭忞对着仍站在台阶下的王舟瑶拱了拱手,也绕过了他走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台阶站立良久的王舟瑶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周边已经空无一人,他看了看开了半扇房门的赵尔巽的办公室,终于没有上前而是转身蹒跚的离去了。回到了大办公室后,看着室内寥寥无几的同僚,他们也并不在做事而是聚在一起讨论时局,想起数年之功因此而白费,还不知后世如何看待他们这些人,王舟瑶心里总觉得有口气郁郁而不能出。
站在位置上沉思许久,他最终拿起了笔墨提笔写道:“惟有忠心耿不灭,未能亲见中兴年。”写完之后他便把毛笔一丢,然后头也不回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