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姓商人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随从,迈步走进北湾村郑大善人的门庭。双方彼此拱手寒暄,一说为兄久仰,一说小弟唐突,彼此笑谈。
“江公子此来,可路过新华村?”郑大善人摆上茶水,愁眉叹声,“那村中贼子已然成势,不好对付啊。”
“见过,确实令在下眼界大开。”
江公子做文士打扮,三十几岁,斯文模样,要不是他身后几个随从面相凶恶,还以为是城里来的富家公子。
“我乘船而来,顺路跟新华村做了笔生意,卖了五百匹棉布于它。”江公子指了指身后一名随从背的包袱,“赚了一袋子银币回来。”
郑大善人顿时忧心,“江公子上当了,反贼的银币看着精美,却是不足量的,极其卑劣。你卖的越多亏的越多。”
“确实。”江公子却淡然的很,“在下初见时惊诧至极,从未见过在钱币上雕花之举。可再一掂量,又大为恼怒,分量明显不足。
只是朝深处想,市面上从未有过如此精美钱币,有些超值也是理所应当。再看新华村诸多奇技淫巧之处,冠绝当世,更让在下心痒难耐。
不瞒郑兄,在下叔伯亲戚中也有在朝廷做官的,时常有宫中之物传出,赠送到我家。
宫中瓷器、漆器、玉石、首饰都是大匠打造,精美者比比皆是。但要论货值产出,还真没新华村之强。
在新华码头停船时,听到其锯木厂的嚯嚯声,我跑去瞧了眼,只觉世间美妙事无过于此。竟然能想到用水力锯木,不费人工,日夜不息,此物正是我所需。
海上行船受风浪冲击,若要坚固必用柚木、荔枝木、铁力木。可柚木之类坚韧,如铁一般。
在下家里经营造船,最累的事就是切锯木料。若是能用水力锯木,功效可增数倍。
其水力磨坊也堪大用,不用畜力,自然运转,于农家而言犹如一宝。若能得之,发家致富实乃易事。”
说到激动处,江公子不顾在他人家宅,手舞足蹈。连他身后几名粗壮随从也脸面泛光,仿佛想到某种奇异场景,有突破想象的兴奋。
“有钱币之巧,有锯木之力,如此大匠窝在个新华村,太过屈才。我今日交易,已向村内递了拜帖,明日去见见其主事之人。”
听江公子想要新华村的工匠,郑大善人就在腹诽——你想要反贼的工匠,我也想要啊。若是能得其铸币精要,郑家岂不是也能玩‘一元换一两’的把戏?
可听到江公子要去拜会新华反贼,郑大善人又急道:“老弟这是为何?难道还要与贼人结交?”
江公子狡黠一笑,“不结交如何知其底细?如何知道工匠是谁?数量几何?有无学徒?有无典籍?
在下做事一贯先礼后兵,若是能用银钱把人聘来,也省了许多事。如果新华村的反贼不就范,自然有招数对付他们。”
郑大善人心中嗤笑,暗想:“新华村管理之严,监督之紧,堪比军营。你这招数,我早想过了。若能得手,岂会让你们来帮忙?
我派人刺探十几回,甚至送奴仆入村应聘,均未成功。到现在为止连反贼到底有几个,头目具体姓名都没搞清楚。
倒是那伙反贼四处探查,已经把附近十几个村子摸的清清楚楚,连青龙镇和上海县都没什么事能瞒过他们。你以为反贼好对付,那就大错特错。”
可江公子要去碰,郑大善人也随之,说不定能碰出些消息来。他只管安排来客住下,静观其变。
同在夜里,九点半钟,新华村内的夜间学习结束。被挑选出来的雇工学徒向教授知识的‘老爷’鞠躬道谢,离开临时教室。
村里‘老爷’急需可靠助手,就等着宿舍校舍建好后,挑两百名当地年轻人进行脱产培训。
团队希望在三个月内灌输基本的语文数学知识,让他们拥有听说读写和计算推理等基本能力。
这批人的培训成功与否,关系到团队今后三年的扩张速度。对于参加培训的人而言,学习成绩关系到人生成败。
不过现在条件差,也不是每个‘老爷’都有空进行教育。汪小妹是从村内建筑组的办公室出来的,手里紧紧抓着几页薄薄的作业纸,犹如抓着性命。
汪小妹六岁就被卖到南湾村当童养媳,十三岁圆房,丈夫是个八岁的鼻涕孩。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手脚利索。
婆家也穷,没多余粮食养人。公公婆婆面对愁苦的生活,脾气暴躁,动辄得咎。她若是心思稍有疏忽,婆家的棍子就要抽上来,连小老公都想着法折磨她。
当郑五四大冬天抽人去砍竹子,婆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