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贵妃与薛妃有了口谕,自然能进凤宁宫。东里婳在漱玉斋擦拭昨夜被搜过的木雕,听她们过来了,才从漱玉斋出来。得知她们的来意,东里婳呵呵了。
把她当犯人一样关起来,还要她工作?真不愧是封建皇帝,比资本家还资本家。
“如今本宫不得出凤宁宫,就是戴罪之身,再处理宫务,难免不恭敬。邓贵妃,你就替本宫处理宫务好了,薛妃,你帮着些邓贵妃。要盖印,随时到凤宁宫来盖印便行。”
“皇后娘娘,让您处理宫务,是陛下亲口说的,想来陛下还是看重娘娘。”薛妃道。以她的身份,不能将话说得太直白,只是皇后若是再去请一回罪,兴许天家就放了皇后了。
东里婳点了点头,嗯嗯两声。
薛妃也拿不准东里婳这嗯嗯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邓贵妃道:“别的事儿都还好说,娘娘若不得闲,妾身愿效其力。只是皇榜一事,如今是贴还是不贴,还请娘娘示下。”
东里婳沉默须臾,才道:“贴,是一定要贴,但现下暂缓罢。”虽然现下没有人阻止,就怕皇榜一张贴出去,这事儿又恶化,这就弄巧成拙了。
东里婳看看二人,严肃道:“倘若本宫有个三长两短,你二人定要继承本宫的遗志,这是本宫惟一的愿望。”
邓贵妃与薛妃一惊,“娘娘……”难道事情真这么严重?
“哈哈哈,你们当真了罢!”东里婳大笑,“本宫与你们说笑的。”
被天家关起来了,皇后娘娘居然还有心思说笑。真不知道娘娘是心大,还是无所畏惧。二人苦笑。
东里婳笑罢,又正色道:“不过本宫期望有更多的女子能读书,这是真的。不是读女诫女训,而是男人们读什么书,女人们就读什么书。”
薛妃略有些错愕,贴皇榜让女子考试,不是只是选些有才学的女子进宫来教后宫女子读书么?怎么又变成让更多的女子读书了?
邓贵妃也是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了东里婳的意思。原来她要张贴皇榜,竟也是昭告世人,皇后需要有才学的女子当女官,不仅贵族,平民百姓也能够。如此一来,往后定有许多人家愿意送女儿读书,这跟男子科考一样,是一条通往荣华富贵的道路,谁不愿意呀!
莫非皇后娘娘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出?
她真的目的,不在于个人,而是在于大穆所有女子?
“邓婵。”
邓贵妃正出神,东里皇后突然叫她,让她猛然回神。
“是,娘娘。”
东里婳看向她,问她:“你觉得如何?”
邓贵妃道:“娘娘深谋远虑,妾身佩服,妾身也以为,女子读书,总比不读书的好。”
东里婳笑了。
“那这件事,你千万要记得。”
东里婳说完后便不再多说了,也没让她们多留。
那日后,皇后一直被禁于凤宁宫,皇帝也一直没有松口解禁,他也不进后宫,仿佛忘了皇后被他关起来了。
后宫人心浮动,不说各怀心思的妃嫔小主,许多宫仆都在替东里皇后担心,他们想尽法子打探消息,邓贵妃身边的知秋都觉着自己成了香馍馍了,每日都有许多人找她,只问皇后现下如何。
知秋将这事儿告诉邓贵妃,邓贵沉思片刻,叹气不语。
邓贵妃怕皇后被关烦闷,每日都去与她请安,借请教宫务之事为名,留坐一会儿,有时薛妃也与她一同去,有时候余嫔也去。东里皇后比她们想像的更自在,她不处理公务,每日却也有事做,看书抚琴,雕刻木雕。见她们来,总会与她们聊一会儿,聊的不是别的事,仍是来年考试招女官一事。
好像不担心自己在年前会不会解了禁。不过更有可能的是,皇后是认为没有她,这事儿也得由别人做下去。邓贵妃想,自己恐怕就是那个别人。
邓贵妃越发摸不透皇后的心思了。
或许整个皇宫没人摸得透,包括太极宫的那位。
太极宫内平静如初,却莫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
成武帝照常在清政堂处理政务,秦豫在外求见,成武帝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秦豫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爱卿为何事来?”成武帝放下朱笔,问。
秦豫道:“陛下,臣此回是为皇后娘娘而来。”
成武帝顿时变了脸色。
高奇正在成武帝身后,一听牙钻心地疼。秦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甚至不怀疑主子下一句就是废了他的丞相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