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几人带着孙笑柳回到了锡市,才知道尸体被盗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几乎是全国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孙笑柳的死,以及孙笑柳尸体被盗的事情,成为了导火索,让两党派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
孙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像是一日之间老了好多。
顾鸢跪在老人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是她把孙笑柳带上这条路的。
若是没有她,孙笑柳不会死。
她或许就会像其他女孩一样,从学校毕业,在报社或者文学社里找一份工作,又或者继续出国留学深造,过上很不错的生活。
可因为她,一切都没了。
“傻孩子。”孙父颤抖着手将那张写着孙笑柳临终遗言的信纸,仔仔细细叠好,放在怀里,然后才起身,把顾鸢拉起来,“我早已此女儿许国,今日之事自在意中,求仁得仁,复何恸为。”
“你也不必自责,她很喜欢你,看到你这般自责,定然也走得不安。”
“你没错,笑柳也没错,你们都是好孩子。”
只是……
生错了时代。
这是乱世啊。
在乱世,连活着都是奢望。
顾鸢一家子和孙父,还有其他同志,在傍晚的时候找了块地,准备把孙笑柳葬了。
直到入棺的时候,顾鸢才缓缓把她头上的黑布袋取下来。
所有人都看见,她的脸很好看。
真的很好看。
带着笑容,妆容整齐。
他们蓦地看向顾鸢。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顾鸢缓缓抬头。
笑柳你看,他们会记得你很好看的模样。
江子言得到消息后立马从别的省城赶回来了,来见他的妹妹最后一面。
他是独生子,但余思南对他来说,就是兄长,而孙笑柳就是妹妹。
没有血缘关系,但和寻常人家的亲兄弟姐妹没有任何区别。
“做哥哥的还没走,你怎么就先走了呢?”他的嗓音生涩僵硬,跪在棺边,看着躺在棺木里的人。
如此安详。
一句话,便让四周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些情绪的人,再次红了眼眶。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个女同志小小声开口:“不盖棺安葬吗?”
她也没有坏心思,她只是觉得让笑柳这样好像不是很好。
“再等等,再等等。”
说话的是顾安。
出落得大方的,比顾鸢还要高半个头的顾安。
她站在江子言的身边,看着躺在棺木里的女人,心里好像忽然有了新的方向。
-
着装整齐的男人在山道上仓促慌乱地狂奔,黑色皮鞋重重地踩在了干枯的落叶上,将落叶碾成粉碎。
好似连带着心脏,也被碾得粉碎。
他跌跌撞撞往上跑,摔倒了,又爬起来。
整洁的衣裳沾染了泥垢,他却完全不在乎。
兔叽:“上神,余思南来了。”
在兔叽的话音落下后,顾鸢缓缓转身,看向蜿蜒的山道。
一道身影出现在山道上,却在最后一步一个踉跄又摔在了地上。
他鼻梁上的眼镜摔了出去,浑身狼狈,可他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跑。
江子言听到声音,张了张嘴,走过去,把他掉落的眼镜捡起来。
余思南一把推开四周的人,跌跌撞撞,几乎是跪着来到棺木旁。
余思南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看着棺木里的人,他猛地扇了自己两巴掌。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想去扶,却被顾鸢拦住。
“江子,顾鸢……”好半晌,他缓缓出声,声音小得好似被风一吹,谁都听不见。
“我是在做梦对吗?只是做梦而已,怎么可能呢?”
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不是。笑柳死了。”
在江子言僵着身子犹豫的时候,顾鸢开口了。
她的唇瓣没有一点儿血色,就这么看着余思南,双目沉沉。
对上顾鸢视线的余思南,好似被一抡大锤猛地敲击了心脏,将他本就细碎的心脏,忽然敲了个粉碎。
连带着夜风,一块吹得消失殆尽。
连灵魂好似也在一瞬间抽离了身体。
他眼底都是茫然、不知所措。
江子言没有见过这样的余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