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缘，那日来极妍阁解救碧无的人是斩东风；若说无缘，偌大的乾安城两人就此走散，竟然再也遇不到。

碧无在烬楼被锦衣玉食供了几日，斩东风想了许多法子都没能让她想起来他所认为的“秀葽丢失的记忆”，倒也没怎么受挫败。

白露因为碧无的重逢，心情也好了许多，尽管孕期辛苦，却也不再找斩东风的官司。蝴蝶翩翩飞，就连薛诏的脸上都有了几分笑容。

“还记得当初你刚凝结成人形时，灵气丰纯，不谙世事，我险些没忍住将你给吃了。不过幸好当初我存了几分怜悯之心，否则也没了这一段兄妹缘。”斩东风眼神温柔，手轻轻抚着碧无并无光明的眼眶周围，“你放心，这双眼睛，我会替你找一双最明亮的来。”

“不必了，我只是眼下有些看不分明罢了，等陨星丹的效用过去，也就看得见了。”不过是一双没什么用又被人剜去了的眼睛，碧无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左右等神力恢复了，也不影响自己的视力。

白露将绣好的碧色绸带覆在碧无的眼睛上，系成蝴蝶模样，轻轻叹一口气，“沧海桑田，我也没想到你这般纯净的姑娘也被伤成这样。”

“你这次出现在乾安城是与容幻一同来的吗？”斩东风斟酌问道，他一直觉得两人同时在这里十分蹊跷。

“容幻？我并不认识容幻。”

碧无再次否认。

斩东风与白露对视一眼，看来她已经将容幻也忘掉了。

“既是如此，那就好好留在烬楼休息吧，其余的都不要想。”白露莞尔，轻轻抱了抱碧无的肩膀，眼神示意斩东风。

留碧无安眠休整，斩东风陪伴白露沿着山中小路散步。

犹通山自宇宙洪荒之时便存在于世间，戾气长年累月郁结，天界在犹通山镇压了许多恶鬼，本是烦扰不已的，但斩东风与明泓遥合体之后便一举轻扫了不懂事的万鬼，这才使得犹通山的百姓安居乐业，与山外并无不同。

对斩东风来说，这里便是另一处灵巅，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国度。

“东风，你别逼她太紧。记忆不会无缘无故便丢失了，兴许她是自己不愿想起来呢？如今她能平安回到我们的身边，这不正好圆了你的遗憾吗？”白露活得年岁也不短了，她从原先的婀娜少女到为人母亲，她只想家宅安宁，余生安好。

斩东风将白露往怀里又揽了揽，“这些事情你就交给我吧。”

“对了，原先秀葽没有出现的时候，我还没想过这件事。只是，这两日我心里不踏实的很，就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准话。”白露骤然停下脚步，拉住斩东风的衣摆，目光灼灼，又带了些哀求。

斩东风知道她自从怀孕以来总是患得患失，这与自己早年颠沛流离没有陪在她身边也有关系。他放缓了语气，柔声道：“你问。”

“你还要与天界为敌吗？”

这个问题使得斩东风沉默了。

“你希望我为你我的未来再搏一搏吗？”斩东风将选择权交到白露的手上。

“我不希望，”白露的回答非常斩钉截铁，也非常坚定，“如果我们两个孑然一身，就算再被压在犹通山中，我也不怕，也要让那个人承认我们的爱情。可是东风，现在我们成为了一个家，有了传承，有了血缘，我们不能不为他考虑。”

“我明白。”

白露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让他感受其中生命的跳动，“你感受到了吗？我们终于有了儿女。”

斩东风不禁笑起来，手下律动与大地相连，踏实安心。

月色温柔，就连萤火虫都吵吵嚷嚷出来为喜悦欢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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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楼的露台上，碧无左手紧紧攥着栏杆，右手则按在肚上，疼痛缠绵着她的肠胃，额头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断肠草由犹通山戾气滋养而长，若非制毒高手是不会识得的。碧无本以为那棋莲不过时吓唬吓唬自己，没想到她是真的有这种奇毒，这极妍阁还真是卧虎藏龙。

碧无趴着缓了一会儿，将自己的全身蜷缩起来，疼痛慢慢缓和下来，脑子不禁腾出空想起了今日白露的脉象。

那确实是龙凤胎的好脉象。

可关键是那脉象之中藏匿着一股非常强大的戾气，斩东风与这股戾气同根同源，自然是察觉不出来。

上古医书有云：暗之暗，恶之恶，恶暗相交，孕天地之终。

终，便是世界的尽头。

斩东风是极罗大帝的第一个儿子，承载最优越的传承，一朝堕神成鬼，他的血脉便是最黑暗的。白露受诅咒而长命，若要奉养这一对儿女，势必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