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六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胡总管上前两步，将儿子的爪子抓在手里，低声说，“你先喘口气，慢慢说给七姑娘和褚公子听。”

说完，他抱过来两个绣墩，请白溪和褚昀坐定，才溜着边儿坐到儿子身边。

胡老六喘匀了气，才将事情娓娓道来：“沙知县本来挺正常的，虽然为人迂腐，有些贪心，到底还算是个清官，谁料想去了一趟白水镇，回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花天酒地，对县里的事务不闻不问。”

白溪忽然想到之前跟杨嫣闲聊时，说起的白水镇怪事，不禁眉头微蹙。

“这个沙知县是不是和李大户家的小姐有婚约，又去勾搭了人家的表姑娘？”

“是他。”胡老六点点头，“听说闹得挺严重，那位表小姐去了，未婚妻也因故昏迷不醒。也不知是为了名声还是什么，沙知县和李家还是按照约定的日子把人娶了回来，说来也怪，成婚当天李小姐就醒了，哭着闹着说她是陆姑娘，还说沙知县害死了她。”

白溪听着都新鲜，问褚昀：“沙知县这人有印象吗？”

褚昀一愣，马上摇头：“从来没听说过。”

褚昀当金吾卫的时候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最小的官儿也得是五品以上，像沙知县这种要出身没出身，要背景没背景的，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胡老六接着说：“沙知县当时脸色就变了，不过没一会儿，李小姐就老实了下来，好像真的被鬼附身一眼。”

他顿了顿，摇头道：“那天我也在，李小姐身上有一种很难闻的味道，像是北山上的活死人，可她明明活得好好的，身上也没有死气。”

胡管家抓着儿子的手稍稍用了些力道，把胡老六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唤了一声“爹”。

胡管家如梦初醒，赶紧吹了吹，送来了爪子。

“老胡，你心神不宁呀。”白溪意味深长地说。

“嗨，想起了点往事。”胡管家打着哈哈道，“六儿，后来呢？”

“后来李小姐就成了沙夫人，沙知县就变得更不对劲了。”胡老六说，“从那时候起，县衙里隔三差五有人失踪，我寻思着别是出了什么事，就夜探了一回县衙，闻到了一股可怕的味道……”

胡老六一心修仙，极爱干净，闻到那股味道的一瞬间胃里就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赶紧跑了出去，然后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运着什么东西去了义庄。

胡老六悄悄跟了过去，发现义庄周围埋了不少人的骨头，上面还有啃食的痕迹。

就在他上前查看之际，一道黑影袭击了他。

胡老六一回忆起当时生死一线的瞬间，只觉得遍体生寒。

“七姑娘，请你一定要管管……”胡老六语气中带着哀求之意，“不能让那些东西祸害……”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喘不上起来。

“凝神。”褚昀一把按住胡老六的眉心，将一道安神符打了进去。

“让他好生静养，别胡思乱想。”褚昀转头对胡掌柜上。

“好嘞。”胡掌柜看着化作小狐狸模样的儿子，暗暗叹了口气。

从偏院出来，白溪和褚昀回了正院，入主了褚昀精心准备的北屋。

一宿无话。

第二天清晨，红日破晓。

当白溪还在褚昀怀里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相隔两条街巷的林娘子已经起来忙碌。

林子瑜的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林娘子的心也放下了一些。

她打了井水烧开，开始预备饭菜，等忙完一切，又提着篮子急匆匆奔向早市。

大病初愈，还是得吃些肉补一补。

正盘算着买什么的林娘子低着头走在路上，与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对不住。”林娘子捂着头，嘴里不停地道歉。

“月娘。”男子看到林娘子，脸上显出淡淡的担忧，“月娘，我是沙世平。”

“沙世平。”林娘子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你啊。”

“是我，月娘，林兄的身体如何了？”沙世平一脸关心的样子。

“好多了。”林娘子灿然一笑，“再有几日就彻底好了。”

沙世平一听说林子瑜的身体无碍，脸上的笑容冻结了一瞬，眼神也有些阴狠，嘴上却笑嘻嘻的，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请的是哪位神医？我一直担忧你……们，林兄那病甚是凶险，竟然快好了，真是太好了。”

若是细听，最后那一句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月娘想起白溪之前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是个游方的郎中，给了一个土方子，我们也实在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