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减两年劳改
轿车驶入一处不起眼的大院,姜南溪被推入会议室时。
长桌尽头坐着位两鬓斑白的男人,他面前的茶杯冒着袅袅热气。
“姜南溪同志,我是赵振国。”男人起身,示意工作人员给她倒了杯热牛奶,“你的勇气值得敬佩。”
姜南溪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收紧:“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有个消息,是关于你的刑期。”
姜南溪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服下摆。
“因为重大立功表现,我们决定给你减掉两年劳改。”
杜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剩下的一年,你可以回康民大队服完。”
康民大队。
这三个字像一记闷棍敲在姜南溪头上。
姜南溪减刑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在她人还没回到康民大队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那天傍晚,大队部的喇叭刚播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会计王德才就神秘兮兮地凑到正在记工分的社员们跟前。
“听说了没?那个姜南溪要回来了!”王德才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人都能听见,“说是立了什么功,减了两年刑期。”
“啥?”正在排队的周春梅猛地转过头,手里的工分本“啪“地掉在地上,“她那种人还能立功?别是又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这种地方的消息闭塞得像一口深井,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激起千层浪。
“我听说啊,”周春梅弯腰捡起工分本,眼睛滴溜溜转着,“她在劳改农场勾搭上了管事的领导,这才——”
“春梅!”老支书赵大柱厉声喝止,“没影的事别乱说!组织上的决定自然有道理。”
但老支书的威信显然压不住人们的好奇心。
第二天一早,大队部前的榕树下,十几个妇女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你们还记得她干的好事不?”周春梅一边纳鞋底一边说,“插足席记分员的家庭,害得人家老婆差点流产,这种女人能有什么好?”
“就是!”李婶附和道,“我家那口子在县里听说,她举报的那个……谁知道是不是她以前的相好?现在倒装起好人来了。”
“要我说,这种女人就该在劳改农场待够三年!”周春梅啐了一口,“谁知道她回来会不会又勾引谁家男人?”
榕树上的知了突然集体鸣叫起来,刺耳的声音仿佛在为这场审判助威。
两天后,当姜南溪坐着县里派来的吉普车回到康民大队时,迎接她的是无数道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她缓慢地走向大队部报到,背后传来清晰的议论声。
“看那走路姿势,指不定在农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听说减刑要特别硬的关系,她哪来的门路?”
“嘘,小点声,她看过来了……”
姜南溪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几个月的劳改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也教会了她沉默的力量。
大队部里,新任支书杜明远,老支书的侄子公事公办地给她办了手续:“根据安排,你到养猪场劳动,住原先的知青点,现在那里就你一个人。”
“谢谢杜支书。”姜南溪轻声说,目光扫过墙上“农业学大寨”的褪色标语,恍如隔世。
走出大队部,姜南溪往养猪场走。
她所在的养猪场在村西头,和席父所在的不一样,她的这个是全村最脏最累的养猪场。
姜南溪清理猪圈时,几个路过的半大孩子朝她扔石子。
“破鞋!劳改犯!”孩子们嬉笑着跑开。
姜南溪抹去脸上的泥点,继续挥动铁锹。
傍晚收工时,她的旧伤疼得厉害,却还是坚持着去井边打水。
井台边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妇女们一见她来,立刻作鸟兽散。
只有张秀兰迟疑了一下,递过来一个粗瓷碗:“喝、喝口水吧……”
姜南溪刚要接过,周春梅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拉走张秀兰:“你傻啊?沾上这种人,以后还想不想在村里做人了?”
张秀兰羞愧地低下头,跟着周春梅快步离开。
瓷碗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第二天一早,姜南溪被一阵急促的哨声惊醒。
大队部门前的空地上,杜明远正在宣读县里的最新指示。
她站在人群最外围,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听说县里赵书记亲自给她减的刑……”
“赵书记?不就是那个死了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