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停舟还待再说什么,袖摆被人捉住。*k^u¨a?i\d,u\b′o?o/k..,c?o¨m+
池依依捏着他的衣袖,柔声道:“夫君有伤在身,多晒晒太阳也是好的,你自管去便是。”这话声音不高,却让皇帝听得一清二楚。皇帝看了眼陆停舟,面色略缓。“你伤在肩上,碍不着走路,外面有个凉亭,你随朕去那儿坐坐。”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殿门,皇帝抬起头,眯眼看了看顶上洒下的天光,淡淡道:“你娶了个好媳妇。”陆停舟望着前方明黄的背影,语气恭敬:“全蒙陛下厚爱。”皇帝负着双手,慢慢踱下白玉石阶。“民间有句俗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朕看你们成亲不过一日,倒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陆停舟一眼,幽幽道:“想必日后你就算杀人,她也会给你递刀。”陆停舟跟着停了下来:“臣是陛下的刀,六娘是臣的夫人,她若递刀,也是为了陛下。”皇帝注视着他,目光如炬。陆停舟微低着头,却恰到好处地能让皇帝看清他的脸色。他脸上神情未变,一派平静。皇帝笑了。他严肃的时候像个无情的君王,笑起来眼角皱纹叠现,隐隐多了几分慈祥。“朕也有过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的时候。”他转过身,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朕以前想过,该为你指婚哪家的姑娘,才能既不招你怨怼,又让朕满意。”他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眼看京里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拉拢陆停舟做他们的女婿,皇帝就更不急了。他有心看陆停舟的反应。毕竟世上的聪明人都有一样的毛病,总以为自己能够左右逢源,便宜占尽。却不知天底下的东西早就标好了价码,尤其是他这个皇帝给出的信任,只有“有”或“没有”。他衡量着该从这“有”里面拿出多少给陆停舟,若对方表现得当,他不吝于多给一些,若令他失望,陆停舟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陆停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他选了个最令皇帝满意的妻子。“那个池六娘可不简单,”皇帝意有所指,“听说她与兄长起了冲突,把人直接丢给了衙门?”陆停舟道:“此事事出有因,请容臣细禀。”皇帝走进飞檐翘角的凉亭,随意坐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下来说。”陆停舟道:“此事源于池弘光贪图家财,又因六娘将与我成亲,将晴江绣坊作为嫁妆带走,这才生出一场祸端。”他将池弘光多年来由庶妹供养,犹自人心不足,妄图侵吞家产的内情道出,末了又道:“晴江绣坊已在少府监登记造册,池弘光率众劫掠犯了大衍律例,他还有弑父卖亲之嫌,便是六娘想保他,我也不许。”皇帝漫不经心听着,直到这时才显出一点兴味。他在万寿宴之前便查过池依依的底细,否则怎可能轻易让她进宫,更别说答应给陆停舟赐婚。 池依依与池弘光兄妹不和,在皇帝看来是好事。一个亲缘俱断的女子正和陆停舟相配,没有女方的母族拖后腿,陆停舟才不易受人挟持。只是没想到池依依竟让绣坊入了官籍,生意人有了朝廷背景固然稳当,落在手上的钱财却实打实少了大半。皇帝深思地笑了笑:“我就说你那夫人不简单,她有眼光,有魄力,更会把握时机,难怪她不肯把绣坊献给梅家,这是算好要利用朕做个挡箭牌啊。”这话一出,陆停舟目色微凝,立时起身:“六娘只为自保,别无他选。”“你呢?”皇帝盯着他问,“你也赞成她这样做?还是说这些手段都出自你的授意?”陆停舟垂眸。池依依做决定之前并未与他商议,但当着皇帝的面,他没有否认,只道:“臣以为,将绣坊献给朝廷皆大欢喜,于私,六娘可精研技法,不受外事所扰,于公,也可不让陛下为难。”“哦?”皇帝放沉语调,“于朕有何难处?”陆停舟顿了顿:“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皇帝静静看他半晌:“你说,朕赦你无罪。”陆停舟这才开口:“陛下待后宫一向优容,但爱之适足以害之。”他说到这儿住了口,没再往下继续。作为一名臣子,他说的已经够多,再说下去就是御史台该干的活儿了。他没有青史留名的打算,更懒得苦心劝谏。他只是不想皇帝把目光放在池依依身上,有这闲工夫,不如管好他的后宫。皇帝既然知道梅贵妃对绣坊动了心思,就不该袖手旁观,既然选择袖手旁观,就别怪池依依另寻出路。皇帝听了陆停舟的回答,沉默了一阵,意味不明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