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反光?一闪即没?不是大队行军,是尖兵侦察!鬼子在摸地形!目标…李家坡?!”
李大山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沉甸甸地坠下去。?_§如°<:文\网& £!首-?§发t+±他伏在土坡的草丛后,仅存的右眼眯成一条锋利的缝,死死钉在东边那道起伏的山梁上。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山梁上树影婆娑,一片死寂。没有大队人马行进的烟尘,没有膏药旗刺目的招摇,只有风掠过枯草的沙沙声,反而更显诡异。
“哪?哪个位置?看清了没?”他压着嗓子,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放哨的孩子叫二嘎,吓得嘴唇哆嗦,手指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指向山梁中段一片稀疏的桦树林:“就…就在那林子边上…白花花闪了一下…就没了…可…可俺看得真真的!是刺刀!好几把!跟…跟冰棱子似的!”
“狗日的尖兵!”张铁锤也爬了上来,伏在另一边,脸色铁青,拳头捏得死紧,“摸上门了!”
打谷场上死一般寂静。刚才还喊杀震天的民兵们,此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张张被汗水和泥土糊满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惊恐和茫然。他们手里的木棍、红缨枪无力地垂着,刚才被教官逼出来的那点凶性,在真正鬼子的阴影面前,似乎瞬间就被抽空了。幻想姬 埂欣醉快
“完了…鬼子真来了…”
“跑…跑吧?”
“往哪跑啊…”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有人腿肚子开始打颤。
“都给老子闭嘴!”李大山猛地回头,那一声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瞬间压住了所有杂音!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场下每一张惊恐的脸,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们心上。
“看看你们这怂样!昨天挨揍的劲头呢?!捅草把子的狠劲呢?!鬼子还没露头,就他娘的尿裤子了?!”他拄着拐,艰难地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那条伤腿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绷带上又洇开一小片暗红。
“怕?!老子告诉你们怕什么!怕鬼子冲下来,把你们像宰鸡一样捅死!怕他们放把火,把李家坡烧成第二个杨树沟!怕你们家里的婆娘娃子,被鬼子糟蹋!这才叫怕!”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人心的惨烈,“你们现在怕得发抖,能挡住鬼子的刺刀?!能救你们的爹娘?!”
他猛地指向山梁:“刚才看见的,是鬼子的眼睛!是探路的狗!他们看清了,李家坡就是一群没胆的绵羊!他们回去一报信,大队鬼子马上就来!带着枪!带着炮!说不定还带着烧死杨树沟的那种毒火!到时候,你们想跑?跑得过子弹?跑得过毒烟?!”
“李教官!那…那咋办啊?”孙有粮的声音带着哭腔,但眼神里那簇被逼出来的小火苗还没完全熄灭。$,天>禧-=&小?说#¨/网±′ ?更1e新^最1全)±
“咋办?”李大山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凉拌!热拌!用他们自己的血拌!尖兵摸上来,说明鬼子大队离得不远,但也还没到!他们想看清咱们的底细?老子就给他们看个‘大惊喜’!”
他不再看那些吓懵的民兵,目光锐利地扫过张铁锤、陈文远和几个稍微镇定点的汉子:“张铁锤!”
“到!”张铁锤下意识挺直腰板,声音洪亮,试图驱散心头的寒意。
“你带几个人,立刻去养伤点!告诉周院长,鬼子尖兵出现,随时可能袭击!让他们组织所有能动的伤员和医护人员,带上水和干粮,按之前演练的路线,马上进后山地道!地道口用柴草伪装好!动作要快!悄没声的!谁敢哭闹拖后腿,绑起来抬走!”
“是!”张铁锤应声,点了几个人名,扭头就往村里冲。
“陈文远!”
“在!”陈文远推了把滑落的眼镜,手还在抖。
“你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娘!去各家各户!让所有人!老人孩子!立刻收拾点吃的穿的,啥都别带多,马上往村西头老林子撤!那里沟深林密!记住,不准点火!不准大声喧哗!要快!鬼子随时会来!”
“好…好!”陈文远也带着人跑了。
李大山深吸一口气,压下腿上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目光落回场子上剩下那十几个面无人色的民兵身上。他拄着拐,一步一步挪到他们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