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竹林特有的红泥,在潮湿天气会渗出铁锈般的汁液。
转过石桥时,晚风捎来断断续续的童谣。
几个踢毽子的孩童见到他,毽子也不要了,尖叫着钻进挂着渔网的篱笆院。
其中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绊倒在青石板上,膝盖渗血的瞬间,林树君分明看见她瞳孔里映着团海藻般蠕动的黑影。
留宿的瓦房亮着昏黄的灯,周婶蹲在灶台前熬草药。
陶罐里翻滚的褐紫色液体冒着蟹眼泡,苦味里混着某种海产干货的腥臊。
她抬头时,浑浊的眼球在油灯下泛着珠母贝的光泽,目光落在他沾着红泥的鞋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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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仔脸色比腌了三年的咸鱼还难看。"周婶舀了勺姜茶,陶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
她布满裂口的手指突然悬在半空,林树君顺着视线低头,发现左手腕的紫痕正在皮下渗出蛛网状的血丝。
他不动声色拉下袖口:"海风太凉,有些伤风。"姜茶入口的灼烫感让他喉结滚动,余光瞥见神龛里新换的妈祖像——瓷釉泛着不自然的靛青色,衣袂褶皱里隐约可见暗红斑点,像干涸的血迹。
窗外忽然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
周婶手里的蒲扇啪嗒落地,佝偻的脊背瞬间绷直如拉满的弓弦。
林树君望向院墙外,隐约可见锈红的出租车顶棚没入暮色,车尾灯在青石板路上拖出两道血痕般的残影。
"那个开出租的..."周婶突然剧烈咳嗽,枯叶般的脖颈青筋暴起。
她抓起灶灰抹在门槛,灰白粉末落在潮湿的砖面,竟滋滋冒出带着鱼腥味的白烟。"二十年前祭海神那晚,他们往井里扔的活牲..."
话未说完,里屋传来木柜倾倒的巨响。¢e~8¢z`w?.¢n.e~t^
周婶脸色骤变,抄起案板上的剁骨刀冲进去。
林树君紧跟其后,迎面撞见供桌上的祖宗牌位正在疯狂震颤,香炉里的灰烬在空中凝成螺旋状,像条倒悬的灰龙钻入墙缝。
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符咒,与李彭家墙面的纹样如出一辙。
林树君伸手触碰的刹那,识海中的魔猿图腾突然发出尖啸。
三目赤瞳迸射血光,幻象如潮水般涌来:暴雨夜的宗祠飞檐下,十几个蓑衣人正将捆着铁链的活人推入古井,井口漂浮的玳瑁鳞片在闪电中泛着妖异的蓝光。
"别看!"周婶的糙手捂住他眼睛,掌心的咸腥味刺得鼻腔发酸。
老妇人颤抖的喘息喷在他后颈:"古井村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当年..."她突然噤声,林树君感觉捂住眼睛的手掌沁出冰凉的冷汗。
墙缝里突然钻出缕海藻般的黑发,缠住周婶手腕的银镯。
老镯子上的缠枝纹在接触黑发的瞬间亮起幽光,林树君分明听见极远处传来井水翻涌的咕嘟声,混着女人压抑的呜咽,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悲鸣。
瓷碗磕在青石桌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家雀。
林树君凝视着茶汤表面晃动的月影,喉结微微滚动:"这古井村的名字...可是与宗祠后那口井有关?"
周婶拾蒲扇的手悬在半空,扇骨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她右眼。
灶膛里未燃尽的柴火噼啪爆开火星,映得她左半边脸忽明忽暗:"早些年宗祠后头是有一口老井。"陶壶注水声突兀地割裂沉默,"打我记事起井口就压着镇海石,说是光绪年间闹海瘟封的。"
林树君摸出那片泛着幽蓝的玳瑁鳞,鳞片边缘在烛火下渗出蛛丝状血线:"您可记得井被封前..."他故意停顿,捕捉到老妇人脖颈青筋不自然地抽搐,"有没有孩童失足落井?"
"咔嗒"一声,周婶手中蒲扇骨节断裂。
半截竹骨斜插进桌缝,断口处竟渗出暗绿色粘液。
她猛地起身掀开灶台上的木盖,蒸腾的水雾裹着咸腥扑面而来:"后生仔打听这些作甚!"铁勺搅动浓汤的声响震得瓷碗轻颤,"那井早填了三十年,连井栏石都砸碎铺了村道。"
林树君垂眸瞥见老妇人布鞋边缘沾着的红泥——与李彭家竹林特有的铁锈色泥浆如出一辙。
他摩挲着腕间紫痕,忽然发觉那些蛛网血丝正沿着静脉向肘窝蔓延,形成酷似锁链的纹路。
"前日路过宗祠西墙,"他佯装漫不经心,"见着半截刻满符咒的井栏石。"话音未落,灶膛里的火苗骤然蹿高三尺,将周婶的影子扭曲成八爪鱼似的怪物投在墙面。
老妇人转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