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看见她耳后鳞片状的皮肤正泛着玳瑁光泽。
"那是镇海龙王的咒印!"周婶突然抄起盐罐泼向窗外,粗盐粒撞在院墙青苔上发出灼烧般的滋滋声。
夜风卷着咸涩灌入屋内,供桌上的线香齐刷刷拦腰折断,香灰在烛光中凝成个蜷缩的婴儿形状。
林树君正欲追问,远处忽然传来闷雷般的潮声。
这内陆村落竟飘来浓重的海腥味,连梁上悬挂的干辣椒都渗出细密水珠。
周婶哆嗦着往门槛撒糯米,雪白米粒触地瞬间变成霉绿的絮状物,像极了寄生在礁石上的死亡海藻。
"二十年前..."老妇人喉间突然发出老旧风箱似的嗬嗬声,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抠住窗棂。
林树君顺着她惊恐的视线望去,院中水缸倒映的残月竟泛着血红色,缸底沉淀的藻类正疯狂增殖,转眼间溢出缸沿在地面爬行。
他快步上前欲查看,却踩到某种滑腻的条状物。
抬脚时鞋底黏连着半透明卵囊,内里包裹的胚胎状生物正用鱼眼瞪视着他。
识海中的魔猿图腾骤然咆哮,视网膜闪过暴雨夜的画面:十几个蓑衣人拖着铁链走向宗祠,链子尽头捆着的分明是三个脖颈生鳃的幼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往井里扔的活牲..."林树君转身刹那,周婶的银镯突然迸发刺目蓝光。
老妇人脖颈诡异地扭转180度,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贴到他鼻尖:"不是牲口!"嘶吼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是给龙王爷送亲的嫁——"
话音戛然而止。
缠在银镯上的黑发猛然收紧,将周婶拽向墙角的阴影。
林树君抄起桃木凳砸去,凳腿触及墙面的瞬间,斑驳的石灰竟化作腥臭的海水倾泻而下。
他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老妇人半截身子陷入墙体,布满尸斑的手掌还在空中抓挠。
"救..."周婶的呼救变成气泡破碎的咕噜声,最后露出的半张脸迅速肿胀发白,耳后皮肤簌簌脱落,露出下方密集的藤壶。
墙面恢复如常的刹那,林树君听见极远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混着女人空灵的哼唱,那旋律竟与孩童踢毽子时的童谣别无二致。
月光突然被浓云吞噬,整间瓦房陷入粘稠的黑暗。
林树君摸向口袋里的玳瑁鳞片,指尖传来灼痛——鳞片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女子侧脸,左眼下泪滴状胎记正渗出黑血。
供桌方向传来瓷器龟裂的脆响,新换的妈祖像衣袂上的暗红斑点,此刻正如蝌蚪般在釉面游动,渐渐汇聚成指向西北的箭头。
瓷片崩裂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林树君盯着满地游动的血斑,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
腕间锁链状紫痕突突跳动,仿佛皮下埋着活物在啃噬骨血。
他弯腰拾起半块沾着黑水的妈祖瓷片,釉面倒映的眉眼竟与幻象中井底女尸重叠——左眼下方同样缀着泪滴状的暗斑。
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哀鸣,穿堂风卷着咸腥扑灭油灯。
黑暗如浓稠的沥青灌满瓦房,林树君摸到神龛下的火柴盒时,指尖触到某种滑腻的条状物。
磷火擦亮的瞬间,他看见供桌下蜷缩着团海藻般的黑发,发梢正顺着桌腿攀援而上,缠住摇摇欲坠的香炉。
"不是牲口..."周婶最后的嘶吼在耳畔回响。
林树君攥紧玳瑁鳞片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陶瓮。
瓮中腌渍的咸鱼突然集体翻起死白的鱼眼,鳞片摩擦瓮壁发出指甲抓挠玻璃的声响。
他猛然想起幻象里那些脖颈生鳃的幼童——他们手腕同样缠着浸透海水的铁链。
掌心鳞片突然变得滚烫,林树君借着火柴余烬瞥见表面浮现的篆文。
扭曲的笔画像极了宗祠飞檐上的螭吻纹,却在尾梢处突然断裂,仿佛被利器生生截断。
潮湿的霉味混着檀香在鼻腔翻涌,他恍惚看见暴雨中的古井腾起青烟,三具小棺材在井口载沉载浮,棺盖上钉满泛着蓝光的玳瑁鳞。
"嫁..."破碎的音节在齿间碾磨。
林树君摸出裤袋里皱缩的艾草团子——那是老妇人竹篮滚落的,此刻正渗出蛛网状的暗绿菌丝。
菌丝触及腕间紫痕的刹那,识海中魔猿图腾突然暴起,三目赤瞳映照出惊人画面:披着嫁衣的骸骨端坐井底,腐烂的指尖捏着半块褪色红盖头,盖头边缘绣着的正是断裂的螭吻纹!
瓦罐爆裂声惊破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