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这片该死的海洋根本没有尽头!他要把我们带到世界边缘的瀑布里去喂海怪!”“王子殿下被他蛊惑了!我们要回家!回到里斯本去!”船舱里,甲板上,窃窃私语汇聚成一股危险的暗流。水手们看向恩里克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对劲,从最初的尊敬,变成了质疑,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怨恨。恩里克强作镇定,每天都亲自检查航向,在甲板上观测星辰,大声鼓舞士气,承诺到达彼岸后的丰厚赏赐。但他自己的内心,也早已被动摇所占据。他不止一次地在午夜梦回时惊醒,浑身冷汗。他是不是真的太轻信那个东方人了?他是不是在用葡萄牙最勇敢的水手们的生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终于,在一次小规模的骚乱被他强行化解之后,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命令手下放下一艘小艇,顶着涌动的风浪,艰难地靠近朱高煦的旗舰。“殿下!”恩里克站在摇晃的小艇上,仰头朝着巨舰高声喊道,海风几乎把他的声音吹散,“请问还有多久才能看到陆地?我的船员们快撑不住了!”他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无力,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片刻之后,大秦宝船高耸的船舷上探出一个脑袋,是一名普通的水手。他看了看天色和风向,用一种刚刚学会的、口音古怪的葡萄牙语,语气轻松地回答。“王子殿下,别急,我们殿下说了,就快了。看这风,最多十几天,肯定能看见陆地。您就放宽心吧。”那人的语气,轻松得好像在说“明天就能到家吃饭”。这种理所当然的自信,与自己船上那种末日降临般的压抑气氛,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恩里克的心沉了下去,却又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希望。他将信将疑地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他召集了所有水手,宣布了这个消息:“最多还有十五天!”这个承诺暂时稳住了人心,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期限。如果十五天后还看不到陆地,一场血腥的哗变将不可避免。接下来的十天,每一天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船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水手们不再说话,只是麻木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绝望的火焰。就在第十天的下午,瞭望手突然发疯似的敲响了船首的铜钟,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带着哭腔,歇斯底里。“陆地——!是陆地——!我看到了!!”整个葡萄牙船队瞬间从死寂中复活,彻底炸开了锅。水手们从船舱里、甲板下,从每一个角落里冲了出来。他们互相拥抱,又哭又笑,指着远处天边那条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绿线,嚎啕大哭。有人跪在甲板上,向着东方的上帝和西方的陆地不停地划着十字,嘴里念诵着不成句的祷文。当两支舰队最终在一片无人小岛的白色沙滩上登陆休整时,许多葡萄牙水手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双膝跪倒,俯下身去亲吻那湿润的、带着咸味的沙土,任由泪水混着沙子糊满一脸。这是第一支登上新大陆的欧洲人,来的也不再是卡斯蒂利亚人,而是葡萄牙人。此时,离历史上哥伦布的远航还有几十年。恩里克带着一身的疲惫和重获新生的激动,找到了正在指挥手下搭建临时营地、清理水源的朱高煦。“殿下,这里……就是你建立帝国的地方吗?”朱高煦转过身,他看起来精神饱满,衣衫整洁,丝毫没有长途航行的疲态。他脸上挂着一丝莫测的笑容,摇了摇头。“不,这里只是一座无人定居的岛屿,是我们航线上的一个临时停靠点而已。”他伸出手,指向广阔无垠的南方。“王子,你看到的,只是我那片大陆的门槛。这片新世界极大,我建立的都城还在遥远的北方。而在我们南边,”朱高煦的声音压低了,充满了蛊惑的力量,“还有一块不亚于整个欧罗巴的巨大大陆。”“那片南方大陆,现在还是一片未曾被任何文明触碰过的处女地。也许……你们葡萄牙可以在那里,找到一个比本土更广阔、更安全的家园。”安全的家园!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狠狠地敲在恩里克的心上。他想到了被强大的卡斯蒂利亚王国死死包围的狭小国土,想到了与南边摩尔人永无休止的战争,想到了欧洲大陆上那些错综复杂、随时可能将葡萄牙拖入深渊的政治纷争。朱高煦的话,为他,为整个葡萄牙,打开了一扇通往无限可能的大门。“我们可以先去南边看看。”朱高煦摊开手,做出了一个慷慨的邀请姿态,“我们一同去探索那片属于你们的未来。等你们对那片大陆有了初步的了解,我再带你去我的国家做客,让你亲眼看看,我们是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立足生根的,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