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朱各已然落入了他的言语陷阱,开始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思索。
是时候,祭出那致命一击了。范隐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我都说了,李芸瑞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指望她会去考虑什么狗屁传承?会计较什么身后之事?”“她若真坐上那个位置,只会想着自已如何潇洒快活,如何权倾天下!”“等到她将这大庆江山折腾得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再于临死之前,假惺惺地将皇位‘还’回来。”“你信不信,史书之上,甚至会将她描绘成一位受命于危难之际,挽救了王朝的传奇女帝?”“她若真那么做了,她便是这方世界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帝,何等惊世骇俗,何等具有开创性!”“无论她做得是好是坏,只要不是太过不堪入目,史官的笔下,她都能得到一个相对不错的评价!”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包括黑骑,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惊悚的画面:李芸瑞同时掌控内帑与监察院,权欲日益膨胀,最终发动雷霆政变,血洗皇宫,诛杀皇帝、太后、太子以及一众宗室重臣,而后伪造圣旨,黄袍加身,登基称帝!就是黑骑们多想了一点:大哥别搞啊!虽然我们时不时帮皇帝干点黑事,比如杀个得罪皇帝的大臣。但我们就是拿钱办事的底层啊,你们神仙大家别带上我们啊!这是我们能听的吗?范隐心中却在冷笑:若退一万步来讲,庆皇真的玩脱了,连一身大宗师战力都没用的话,李芸瑞未必不能成为女帝。届时,那位北奇的小皇帝,会不会也揭露自已女儿身的惊天秘密,与李芸瑞争一争这“天下第一女帝”的头衔?又或者,李芸瑞与北齐小皇帝互为佐证,言说对方开创了先河,以此来证明女子称帝并非天方夜谭?毕竟,史书上那位武后,登基之前,也曾煞费苦心,大张旗鼓地为自已寻找女子为君的先例。朱各额头渗出冷汗,他竭力思索片刻,试图找出范隐话语中的破绽,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反驳:“这……这些都只是你的牵强附会,无端揣测!”“更何况,宫中还有一位大宗师坐镇!”范隐摊了摊手,神情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没错啊,我就是在牵强附会,无端揣测。”“可你,不也一样吗?”“我仅仅是动动嘴皮子说说而已,而你,朱大人,可是已经将你的揣测付诸了实践啊。”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而且,既然你都知晓宫中有一位大宗师坐镇。”“那你又为何如此惧怕非皇室之人执掌监察院?”“反正都是大宗师一掌便能解决的事情,到时候用的人不合适,杀了再换一个,不就行了?”一瞬间,朱各如遭雷击,被噎得哑口无言,浑身冰凉。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自已辩无可辩,输得一败涂地。自已所忧虑的,所坚持的,所付出的一切,在绝对的实力与清醒的智者面前,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最后的尊严驱使着他,朱各手臂猛地一动,寒光一闪,一把短刃已然滑入手中。他反手握刀,刀刃向内,便要往自已颈间抹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竹林上方倒挂而下,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铛!”一声轻响。那人右手疾出,精准无比地夺下了朱各手中的短刃。紧接着左掌往地上一拍,身形如青烟般翻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朱各面前。朱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面容,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再无半点血色。洪公公!陛下身边最神秘莫测的太监,外人认为极有可能是大宗师的洪公公竟然亲自现身了!有他在,自已便是想死,也死不成了。更可怕的是,方才自已与范隐的这番惊心动魄的辩论,每一个字,恐怕都将清清楚楚地传入了陛下耳中。李芸瑞……这一次,她面对的,恐怕就不仅仅是插手监察院、通敌卖国那么简单了。李芸瑞,这次是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