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就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不自觉地在他手腕上那块月白色的护腕上摩挲着。
这护腕可是她连夜缝出来的,那针脚歪歪斜斜的,但是在她心里啊,可比什么珠宝都要贵重得多。
“这一去啊,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喽。”顾承砚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晨雾里的一小团棉絮似的。
苏若雪抬起头来,睫毛上还挂着细细的小水珠呢,她说道:“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呀。”说完,她就从兜里摸出一块桂花糖,塞进顾承砚的嘴里,接着又说:“上个月我在城隍庙求了个签,签文说‘双木成林,火尽春生’呢。”她还伸出手指,把顾承砚嘴角的糖渣轻轻蹭掉,“等春天到了,咱们就在顾氏绸庄的门口种上一片梧桐树。”
这时候,汽笛拉响了长长的鸣声。
列车喷着白色的蒸汽驶进了月台,车厢的玻璃上蒙着一层白白的雾气,就像一块没擦干净的镜子似的。
顾承砚扶着苏若雪上了车,刚一转身,就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那声音是从城南方向传过来的。
他眯起眼睛往那边看,就瞧见天边腾起了一团火光,那火光一下子就把刚刚有点泛白的天色染成了血红色。
“那是松本的特务据点呢。”苏若雪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刘探长今天早上就说过,要把那个脏地方给烧了,给王会计报仇。”
列车慢慢启动了,顾承砚看着窗外那些往后倒退的房屋,突然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檀木匣子好像重了一些。
苏若雪就靠在他的肩膀上打盹儿呢。
她头发里散出的茉莉香,跟火车头那股子煤焦味混在一块儿,嘿,这味道可比啥香水都香。
正赶上车轮轧过铁轨接缝,“哐当”一声的时候,车厢一下子就暗下来了。
顾承砚后脖子那儿感觉凉飕飕的——这是停电了啊。
他伸手往腰那儿摸手电筒,手指尖碰到个硬东西,原来是苏若雪塞进去的桂花糖纸呢,还带着她的体温呢。
往窗外看,晨雾里头好像有黑影“嗖”地一下闪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