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红印正泛着暗芒。
顾承砚望着张维钧的轿车尾灯消失在弄堂尽头,指尖在怀表刻痕上轻轻一按。
表盖弹开的瞬间,表盘下夹着的泛黄照片跟着轻颤——那是他与苏若雪在苏州河码头的合影,她发间的珍珠簪子被风掀起,正落进他摊开的掌心。"若雪该到重庆了。"他低喃一句,从西装内袋摸出半支雪茄,却在点燃前又掐灭在烟灰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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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急了,他需要保持清醒。
张维钧的黑色轿车拐进霞飞路时,后座的人正捏着方才顾承砚塞的请柬。
金袖扣在暗格里蹭出细响,他摸出怀表对了对时间,又掏出钢笔在请柬背面画了三个交叉的圆圈——这是军统上海站的密语,代表"可疑人物接触"。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眼,见他喉结动了动,突然用钢笔尖戳破请柬边缘:"去福煦路13号。"
重庆朝天门码头的江风裹着湿气扑来,苏若雪裹紧月白棉衫,望着木牌上"海关宿舍"四个字深吸一口气。
她左手提着的藤箱里,铁皮匣正贴着大腿发烫——那是顾承砚亲手刻了"顾"字的密匣,此刻装着上海七家钱庄的流水抄件。
敲门时,指节在门板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谁啊?"
"陈叔,是我,若雪。"她对着门缝露出半张脸,鬓角碎发被江风吹得贴在脸上,"您忘了?
去年冬天在上海,我给您捎过苏绣的鞋面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穿粗布短打的老海关眯眼辨认片刻,突然一拍大腿:"是苏家丫头!
快进来快进来!"他转身时,苏若雪瞥见他后腰别着的铜钥匙串——那串钥匙,她在顾承砚给的情报里见过,正是海关档案库的备用钥匙。
茶盏在木桌上腾出白雾时,苏若雪已将藤箱里的抄件摊开:"陈叔,我想查天元洋行近三年的进口记录。"她指尖划过"咖啡豆进口"几个字,"报关单上写着南美,但我知道......"
"嘘——"陈叔突然捂住她的手,指腹上的老茧硌得她生疼。
他侧耳听了听窗外江轮的汽笛,才压低声音:"上月有批生丝报关成咖啡豆,船号'永丰丸',货主栏写的是'山本条太郎'。"他从裤袋摸出个油纸包,抖开是叠泛黄的报关单复印件,"我留了底,这行饭吃了三十年,有些事......"
苏若雪的指尖在"山本条太郎"几个字上顿住。
这个名字,她在顾承砚的《日本在华经济渗透图谱》里见过,是日本商社在华的重要代理人。
她将报关单与钱庄流水比对,当"同泰保险"的转账记录与"永丰丸"到港时间完全重合时,钢笔尖"啪"地戳穿了纸页。
"陈叔,借您笔墨。"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种滚烫的笃定,"我要把这些抄下来,再......"
"不用抄。"陈叔突然从床底拖出个铁皮箱,"上个月就料到会有人来问。"他掀开箱盖,整整齐齐码着近三年天元洋行的所有备案,"当年我在上海海关时,你父亲救过我儿子的命......"
黄包车碾过外滩的碎石路时,顾承砚的怀表正发出轻响。
他摸出电报机,看着苏若雪发来的"已得全谱"四个字,指节在桌沿敲出摩斯密码的"安全"。
窗外飘起细雨,他望着汇丰银行的穹顶,突然扯松领带——该收网了。
茶话会设在法租界的"云来阁",雕花屏风后飘来茉莉茶香。
顾承砚站在窗前,看着陆续进来的实业家们:荣记纱厂的荣老板捏着翡翠扳指,福兴米行的周掌柜提着景德镇茶罐,连向来中立的纺织公会会长王伯年都来了,长衫下摆还沾着星点墨迹。
"顾少东这茶会,可比商会宴席有看头。"荣老板率先开腔,目光扫过顾承砚身后的檀木匣,"听说您最近在查同泰保险?"
顾承砚没接话,只是掀开匣盖,露出叠复印件。
最上面那张,正是同泰保险与周秘书账户的往来记录,"五万块"的金额被红笔圈了三次。"诸位请看。"他抽出一张推过去,"这是同泰给柳婉如秘书的'咨询费',而这位秘书,上个月刚替日商运了三船生丝。"
周掌柜的茶盏"当啷"落地。
王伯年凑过去看,镜片上蒙了层白雾:"这......这是天元洋行的报关单?"
"更有意思的是。"顾承砚又抽出一张,"这些'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