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帽——和三个月前在码头见过的\"货检员\"身形像极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手感沉得踏实。
地下室的灯一直亮着。
苏若雪的钢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译出的数字逐渐连成网:127号户头,每月十五汇出的三万银圆,对应天元洋行货轮\"大和丸\"的出港记录。
她翻到最后一页,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瓦片轻响——是顾承砚的暗号,说明外围已经布好。
夜越来越深。
顾承砚数着更夫的梆子声,第一遍\"天干物燥\"时,巷口的黑影多了三个;第二遍\"小心火烛\"时,墙根传来撬锁的细响。
他把枪保险打开,拇指抵着扳机,目光锁死院墙上那道爬满青苔的裂缝——那里最矮,适合翻人。
钟表的分针指向十二,秒针\"滴答\"跳过最后一格。
顾承砚看见月光里有片衣角闪过,像片被风卷起的黑叶子,轻轻落在院内的青石板上。
他屏住呼吸,手指在扳机上微微发力——
地下室里,苏若雪的钢笔突然断了墨。
她划亮火柴去点蜡烛,火光映出加密文件最后一行:\"y-07绝笔:证据在顾氏,护好苏若雪。\"
而院外的更夫敲响了子时的梆子。
一道黑影翻入院内时,顾承砚的枪口正对着他后心。
他没动,像块嵌在黑暗里的石头——猎物才刚上钩,鱼线得慢慢收。
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院角的青苔在鞋跟下发出细碎的响声。
黑影落地时甚至没发出呼吸声,只像一团被风卷动的墨渍,贴着墙根往书房挪动。
顾承砚贴着二楼窗棂,指节在扳机上压得泛白——他数过对方的步点,第七步会踩中那块松动的砖,那时后腰的破绽才会露出来。
“喀。”
青石板果然发出轻响。
黑影顿住,侧身去摸腰间短刀的刹那,顾承砚已经从窗台翻下。
勃朗宁手枪的枪托精准地磕在对方后颈,那人闷哼着栽倒,短刀“当啷”一声摔进草丛。
顾承砚单膝压上他后背,膝盖重重抵在肩胛骨间:“说,谁派你来的?”
“顾……顾少?”被压在身下的人突然出声,嗓音发颤,“您听我解释,是林先生说——”
“林仲甫?”顾承砚的拇指碾过对方后颈的刺青,是一朵褪色的山茶花,和三个月前码头遇袭者颈后一模一样,“y - 07的人?”
对方浑身剧震。
顾承砚顺势扯下他的鸭舌帽,露出左额角的旧疤——正是《申报》三年前登过的“遇难船工”照片里的人。
他冷笑一声,枪口重重顶在对方耳后:“三年前假死,三年后当狗。说,今晚要偷什么?”
“证据!”那人喉结滚动,冷汗顺着鬓角滴进青石板缝,“林先生说顾氏有天元洋行的账册,还有苏小姐手里的密码本……要连人带东西一起烧了!”
顾承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地下室里苏若雪低头译电的侧影,钢笔尖在纸页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烧了?”他重复,声音像浸了冰碴,“谁给的命令?”
“日本特务课!”那人终于崩溃,“林先生说明晚九点,在十六铺码头,要和梅津大佐交接最后一批橡胶——说是给武汉前线的军靴用料!”他突然剧烈挣扎,“顾少您放了我,我什么都招!他们还说……还说苏小姐必须死,因为y - 07的绝笔信里提了她的名字!”
顾承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苏若雪方才译到一半的密码本,最后一行是“护好苏若雪”。
原来y - 07不是敌人,是用命换线索的暗桩。
他松开压制的手,从怀里摸出王掌柜给的油纸包,“云南白药”四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暗黄。
“四宝。”他冲二楼窗口低喝,“去电报局,给陈站长发急电——就说‘十六铺,月满时,鱼上钩’。”
四宝的身影从窗口闪过,布鞋踩得木楼梯“咚咚”响。
顾承砚扯下黑影的裤带捆住他手腕,转头正撞进苏若雪的目光——她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月白裙角沾着地下室的潮土,手里攥着那枚微型录音器。
“你都听见了?”他声音发哑。
“嗯。”她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背上的血渍,“陈站长是军统上海站的?”
“上个月他买了顾氏十匹杭纺做特工伪装服。”顾承砚抓住她冰凉的手,“我让他调两个行动组,再让周理事联系闸北纱厂的护厂队——码头仓库多,能打伏击。”
苏若雪没接话,只是把录音器塞进他掌心。
金属外壳还带着她的体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