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荡钻出来时,晨光正漫过铁轨。
他抖落身上的淤泥,摸出藏在鞋底的胶卷——图纸、兵工厂编号、匿名信,都还在。
远处传来汽笛长鸣,是北平到上海的特快列车。
当晚,他借住在北平大学历史系教授周明远家。
周教授推了推圆框眼镜,盯着他整理的资料倒吸冷气:“冯·施耐德?那是德国克虏伯集团的影子代理人!三年前我在柏林见过他,给日本军部批过三笔军火贷款……”
顾承砚的钢笔在纸上戳出个洞。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他望着月光下的资料,突然想起苏若雪昨天的电报:“青岛货轮‘昌和号’载着无线电组件出港,目的地未明”。
原来不是商战,是资本在给战争输血。
“叩叩。”
老仆捧着电报站在门口,封皮上盖着“上海急件”的朱印。
顾承砚撕开的手在抖,墨迹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商会半数董事联署,要求罢免顾承砚会长职,速归。”
他望着桌上摊开的地图,上海的红笔标记被夜风吹得翻卷。
墙角的座钟敲了十下,最后一声余韵里,他抓起大衣冲出门——月台上,北平到上海的特快列车正喷着白汽,车头灯像两只发红的眼睛,等着载他回那片更汹涌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