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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正贴着墙根,缓缓往忏悔室方向移动。\三^叶-屋, ~最^新-章·节!更+新?快,
教堂的钟声裹着潮湿的风撞进耳鼓时,顾承砚的后颈起了层细汗。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起——袖扣里的微型麦克风还贴着皮肤,苏若雪的呼吸声混着电流刺啦声,正从耳机里渗进来。
黑影贴着墙根移动的轨迹在视网膜上投下模糊的影。
顾承砚数着对方的步点:三步到忏悔室,两步绕开缺砖的地板,第七步时,那人突然停住。
烛火在风里晃了晃,顾承砚这才看清对方腰间别着的东西——不是枪,是个镀镍的金属管,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叮。\"
极轻的脆响。
金属管被按在忏悔室第三排木椅的缝隙里,黑影甚至没回头,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椅背上的灰布。
顾承砚数到第三声钟响末尾,那道影子已消失在侧门后,只留门轴发出半声压抑的\"吱呀\"。
他的喉结动了动,礼帽檐下的目光扫过整个教堂——十字架上的耶稣像在烛火里忽明忽暗,唱诗班的木凳积着薄灰,连老鼠爬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确认无异常后,他快走两步,指尖刚碰到金属管,后颈突然一紧——是苏若雪在耳机里压低的声音:\"东侧巷口有黄包车停了五分钟,车夫抽的是大前门。\"
顾承砚的指尖顿在金属管上。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稳住\"二字硌着掌心——这是苏若雪在他第一次商战受挫时刻的。
深吸一口气,他将金属管攥进掌心,触感凉得像块冰。
转身时故意踢到木凳,\"哐当\"声在空荡的教堂里炸开,惊得梁间麻雀扑棱棱乱飞。
等他回到账房时,苏若雪正守着暗房的红灯。
金属管里的微型胶卷已经泡在显影液里,她的白大褂前襟沾着药水渍,发梢还凝着夜露:\"教堂周围三公里内没有日特盯梢,车夫是恒兴车行的老张,每月初一都来霞飞路接相好。\"
显影液开始冒气泡。
顾承砚解下西装搭在椅背上,袖扣里的麦克风还在发烫。
他望着暗房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喉结动了动:\"如果是陷阱,他们该等我取出文件再动手。\"
\"出来了。\"苏若雪的声音带着点颤。
胶卷被镊子夹起时,顾承砚的呼吸险些停滞。
不是南京文件的副本,而是一列名字,从\"鸿昌米行孙老板\"到\"税警总团陈副官\",共十七个,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昭和十五年三月密会\"的日期——那是日军在虹口仓库召开\"支那经济协同会议\"的时间。
\"买办和伪职人员。\"苏若雪的指甲在胶卷边缘掐出月牙印,\"孙老板上周刚把低价米卖给日军粮站,陈副官......\"她突然顿住,从抽屉里翻出本蓝皮账本,\"上个月顾氏绸庄被法租界巡捕房查账,就是他带人来的。\"
顾承砚的指节叩了叩桌面。
他想起三天前在汇丰银行听到的传闻:日本正金银行最近往十七个户头打了笔\"特别经费\"。
原来如此。
他摸出钢笔在名单上圈了三个名字:\"这三个在纺织同业会挂过职,上个月还联名反对《补贴条例》。\"
\"影子委员会不站队。\"苏若雪将胶卷放进铁盒锁好,红绳腕带在台灯下泛着暖光,\"但给我们名单的人......\"
\"白鸦。\"顾承砚突然笑了,是那种带点冷意的笑,\"他们在报纸上提过,影子委员会内部有不同派系,有人专做英美生意,有人专接日伪单子。
这名单......\"他抽出张空白信纸,用铅笔在背面画了个圈,\"是想让我们去动这些'大鱼',但又怕直接暴露身份。\"
苏若雪递给他杯热茶,杯壁的温度透过指腹传进来:\"要查来源吗?\"
\"不急。\"顾承砚喝了口茶,茶叶的苦在舌尖漫开,\"先让商会的眼线盯着这些人。\"他翻开账本,在\"孙老板\"名字旁画了个叉,\"明天让周厂长派两个机修工去鸿昌米行修机器——顺便看看仓库里堆的是糙米还是军粮。\"
苏若雪的笔尖在名单上沙沙作响。
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显影液的水珠:\"如果白鸦是盟友......\"
\"没有盟友,只有暂时的同路人。\"顾承砚打断她,目光落在窗外的黄浦江面上,夜色里的江水泛着油腻的光,\"他们给名单,是因为这些人挡了他们的财路,或者......\"他顿了顿,\"他们想看看我们有没有掀桌子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