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扫过箱盖时,顾承砚突然顿住——箱缝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纸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沪西工厂爆炸案"几个字。
当他的手指触到箱扣的瞬间,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声。
那是十六铺码头的夜航船,声音裹着江风灌进地下室,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在火光熄灭前的刹那,顾承砚看见箱底压着本深褐色的记录本,封皮上沾着暗红的痕迹,像是......血。
原文中“(黑暗中那道声音的主人,此刻正隐在更远的阴影里,手指缓缓抚过西装内袋里的照片——照片上,月白旗袍的女子正笑着递出匹染了半幅的丝绸。)”属于与小说正文无关的内容,剔除该部分内容后,小说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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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砚的指尖在箱扣上顿了三息,终于捏紧那枚锈迹斑斑的铜扣。
木箱开启时发出的吱呀声,比他想象中轻得多,仿佛连岁月都在屏息。
本以为会是尘封的旧物,可当暗红痕迹撞入视线,他喉间突然泛起腥甜——那不是普通的污渍,是干透的血,顺着记录本封皮的纹路蜿蜒,像条狰狞的蛇。
他深吸一口气,指腹蹭过封皮上的凹痕,那是子弹擦过的痕迹。
"承砚。"苏若雪的呼吸轻擦过他后颈,带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是她晨起时抹的头油。
她的手指按在他手背,凉得像块玉,"慢些。"
他翻开第一页。
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墨迹在某些段落洇开,像是沾了水——或者泪。
"五月十七日,林芷兰被转移至吴淞口秘密码头,由'青鸟'接应。"
顾承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爆炸后的第七天,自己跪在废墟里,指甲缝全是血,从瓦砾下扒出半块染血的袖扣——那是他亲手设计的,刻着"砚"字的银扣。
当时法医说,根据残骸推测,林芷兰的死亡时间是爆炸当日午后两点。
可这页纸上的日期,分明是爆炸后第三天。
"这......"林芷音突然踉跄半步,扶住墙的手撞落了蛛网。
她鬓角的草屑簌簌掉在道袍上,翡翠耳坠晃得人眼花,"我姐出事那天,我在苏州给母亲上坟。
回来时......"她喉结动了动,"他们给我看的遗物里,有半只烧变形的翡翠葫芦。"
阿福举高蜡烛,火光在记录本上跳动。
顾承砚看见下一行字:"林小姐坚持要断尾,说只有'死'了才能撕开那张网。"他的手指突然蜷起,指甲掐进掌心——林芷兰出事前三天,确实给他写过信,信里夹着片桑叶,说"等天放晴,我们去看新栽的桑树"。
当时他忙着应付日商压价,回信晚了两日,再没等到第二封。
"若雪。"他侧过身,借烛光看她的眼睛。
她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苗,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灯,"吴淞口码头的船期记录,你让阿贵查了吗?"
"查了。"苏若雪的拇指轻轻摩挲他手腕的脉搏,"爆炸后半个月内,所有出港船票都被'福顺洋行'包了。
那是......"
"是松本商会的影子公司。"顾承砚接口。
他想起上月在汇丰银行碰到的松本正雄,那个总戴着金丝眼镜的日商,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顾少东家还在为林小姐的事伤心?
节哀"。
当时他只当是伪善,此刻却后颈发凉——松本怎么会知道他和林芷兰的关系?
"少东家!"阿福突然压低声音。
他的撬棍在身侧划出半道弧,指向地下室楼梯口,"上边有动静。"
顾承砚耳尖微动。
先是一声细碎的瓦片响,像有人踩断了房檐的残瓦,接着是皮靴碾过碎石的咯吱声——至少五个人,正从教堂正门往下走。
苏若雪的手瞬间扣住他腰带里的铜哨,林芷音则摸向袖中,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把勃朗宁。
"撤。"顾承砚把记录本塞进怀里,反手拽住苏若雪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得极快,像敲在他手背上的鼓点。
四人刚挪到暗门边,头顶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是枪机上膛的脆响。
"顾少东家好兴致。"
声音从楼梯口的阴影里漫出来,带着股老烟枪的霉味。
顾承砚抬头,就见七八个便衣特务从楼梯上鱼贯而下,为首的叼着根雪茄,火柴光映出他左脸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