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砚的拇指在"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直属经济作战小组"几个字上重重碾过,墨迹被蹭得发虚,像团化不开的阴云。*天<=(禧?¥小%$说*1ˉ网·^ ?*最\a-新^_章′`节¤?更μ新??¨快,¨ˉ
楼下的喧闹声透过雕花窗棂渗进来,张老板的大嗓门还在喊"国货榜",可他耳中只剩自己急促的心跳——原来那些压价倾销、买通工贼、散布谣言的手段,从来不是普通商社的生意经,是军靴踩进商海的铁蹄。
"承砚?"苏若雪见他攥着信纸的指节泛白,伸手碰了碰他手背,"可是密电里的内容"
"若雪,去把青鸟请来。"顾承砚突然起身,檀木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走到窗边,望着松本商事的招牌被风掀起一角,"我需要知道,这群穿西装的军人,在上海的窝点在哪。"
苏若雪应了一声,转身时裙摆扫过桌角的茶盏。
顾承砚听见她下楼时木梯发出的轻响,像是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十分钟后,包厢门被叩了两下,青鸟的灰布长衫先探进来半幅,跟着是他惯常垂着的眼尾:"顾先生。"
"坐。"顾承砚把密电推过去,"南京说,松本背后是陆军参谋本部的经济作战小组。
你之前说林小姐旧部有线索?"
青鸟的手指刚触到信纸便像被烫着似的缩回,他垂眸摸了摸颈间银链——那是林芷兰牺牲前塞给他的信物。"上月廿三,线人老周在虹口码头看见六个穿西装的日本人进了座灰砖楼,楼门口挂着'大正贸易'的牌子。"他喉结动了动,"可第二日老周去踩点,再没回来。"
"大正贸易?"顾承砚迅速在脑海里过了遍沪上日商名录,"注册地在闸北,去年刚换的英国买办?"
"是。"青鸟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摊开是虹口街道图,"老周走前画了标记,这楼后门通苏州河,有小码头。"他指尖点在北苏州路17号的位置,"我去查过,那楼外墙刷过新漆,但墙角还留着'东亚共荣'的旧标语。"
顾承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早料到日商背后有政府影子,却没料到是直接隶属陆军的作战单位——这意味着对方不仅要抢市场,更要摧毁上海工业体系,为全面侵华铺路。¤3?8#看_~书@网@ ?.更<新t/?最?o快)
"辛苦你了。"他按住青鸟欲收图纸的手,"最近别单独行动,我让阿福派两个兄弟跟着你。"
青鸟抬头时眼里闪过光,又迅速压下去:"林小姐说过,顾先生这样的人,值得拿命护着。"他把图纸塞进顾承砚手里,起身时长衫带起一阵风,"我去码头看看,老周的船工兄弟该收网了。"
门"吱呀"一声合上,顾承砚盯着图纸上的红圈,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算盘珠碰撞的脆响。
转头望去,苏若雪正伏在小圆桌上整理今日交易记录,月光白的袖口沾着墨点,发间银簪不知何时别正了,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若雪?"
"承砚你看。"她指尖在算盘上一停,睫毛轻颤着抬起,"今天松本那边打过来的压款,有笔二十万的汇票,出票行是荷兰安达银行。"她翻开账本第二页,"可查了三个月流水,这家安达银行在上海根本没设分行,账户是个叫'海牙贸易'的空壳公司。"
顾承砚凑过去,见那行数字被红笔圈了又圈,墨迹都晕开了:"外资账户转日商这是在洗钱?"
"更像在掩人耳目。"苏若雪的手指顺着账目往下滑,"上回日商买通福兴染坊的账房,用的也是类似手法——通过第三国空壳公司转账,断了追查的线。"她突然顿住,"但这次金额太大,二十万够买三十台最新式纺织机。"
顾承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经济作战小组、洗钱通道、失踪的线人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拼成一张网,而网心正攥着上海工业的命脉。
"若雪,你说"他刚要开口,苏若雪已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名片,"我想起周叔公的侄子在江海关当文书,去年年节还来家里送过蟹粉小笼。"她把名片轻轻推到他面前,"或许能请他查查,这'海牙贸易'的货轮最近有没有进港记录。"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了进来,照得名片上"江海关监察科 陈立言"几个字泛着淡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