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窗外飘着\"松本物产\"旗子的货轮,\"就像张叔上月替松本运的那批生丝...\"
张四爷的佛珠\"哗啦\"掉在桌上。
他抬头时,额头全是细汗:\"若雪,叔...叔就是看那价钱实在诱人...\"
\"我信你。\"苏若雪取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角,帕子上绣的并蒂莲蹭了他一脸香粉,\"可我得让承砚安心啊。\"她从随身的银匣里取出张纸,\"这是松本给的价目单,您看看是不是这数?\"
张四爷盯着那张纸,喉结动了动。
苏若雪望着他发颤的手指,想起昨夜顾承砚在她手心里写的\"稳\"字——墨迹早被体温焐化了,可那股子温热还在。
法租界的霓虹灯刚亮起时,青鸟的影子已经贴在日侨俱乐部后墙。`兰*兰\文?学· _更/新-最/全·
他摸出铁丝挑开后窗的铜锁,潮湿的霉味混着榻榻米的草香涌出来。
二楼308房,松本的买办藤田每周三晚都会来这里收信——苏若雪从俱乐部账房套来的消息,准得很。
抽屉上的铜锁\"咔\"地开了。
青鸟翻出一叠信纸,最上面那封的落款是\"虹口三丁目17号\"——顾承砚说过,那是松本的秘密仓库。
他快速拍下照片,信纸窸窣声里,楼下传来日语交谈:\"藤田先生,您的清酒到了。\"
青鸟的动作顿了顿。
他把信纸原样摆好,摸出块薄荷糖含在嘴里——苏若雪今早塞给他的,说是\"提精神用\"。
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时,他已经翻出后窗,消失在梧桐叶的阴影里。
顾承砚收到照片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里的\"虹口三丁目17号\",指节捏得发白。
苏若雪端着姜茶进来时,正看见他把照片和王经理的药单、张四爷的价目单摞在一起,最上面压着那份\"可疑名单\"。
\"松本的刀,该出鞘了。\"他抬头时,眼里有狼一样的光,\"咱们...也得磨磨自己的剑。\"
苏若雪把茶盏放在他手边,看他在\"张四爷\"名字旁画了朵并蒂莲,在\"王经理\"名字下写了个\"救\"。
月光漫过窗棂,落在\"虹口三丁目17号\"几个字上,像撒了把碎银。
\"软硬兼施?\"她轻声问。
顾承砚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按在那叠纸上。
纸页间还留着青鸟身上的薄荷味,混着苏若雪帕子上的莲香,像团裹着蜜的火。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着,远处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
顾承砚望着桌上的\"实业救国\"匾额,新裱的墨迹在月光下泛着暖光。
他知道,明天要做的事比今天更难——可只要他们还站在一起,只要上海的实业家们还站在一起,雾,总会散的。
顾承砚捏着钢笔的手在\"藤田\"二字上重重顿住,墨水滴在名单边缘,晕开个深褐的圆。
他抬眼时,窗外法租界的探照灯正扫过商会顶楼,冷白的光穿过玻璃,在李仲文紧绷的下颌线投下阴影。
\"松本的买办住在霞飞路137号,二楼西窗挂着铜风铃。\"顾承砚将纸条推过去,钢笔帽在桌面敲出脆响,\"你带两个信得过的兄弟,告诉他——顾家的绸缎能裹住黄浦江的浪,也能勒断他的脖子。\"
李仲文接过纸条时,指腹擦过墨迹未干的\"勒断\"二字。
他点头的瞬间,西装内袋的勃朗宁枪柄硌得肋骨生疼——这是顾承砚今早塞给他的,\"必要时,让他闻闻火药味\"。
霞飞路的梧桐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李仲文的皮鞋踏过青石板,铜风铃的脆响比预计中早了半刻。
二楼西窗突然亮起灯,映出个臃肿的身影——藤田正扒着窗沿往下看,油亮的分头在灯光下泛着贼光。
\"藤田先生。\"李仲文仰起脸,嘴角扯出抹冷笑,\"顾少东家说,您昨晚在虹口仓库点的货,顾家替您备了份'回礼'。\"他抬手拍了拍腰间,金属碰撞声惊得铜铃乱响。
窗内的人影猛地缩了回去。
李仲文听见玻璃碎裂声,接着是日语的尖叫:\"八嘎!\"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七点十五分,正好够苏若雪在英资银行关门前截住藤田的贷款申请。
汇丰银行的大理石柜台泛着冷光。
苏若雪将藤田企业的贷款合同推给经理威尔逊时,指甲盖轻轻划过\"松本物产担保\"的条款。\"威尔逊先生,\"她垂眸理了理珍珠项链,\"顾氏在贵行的存款,够买下整条外滩的仓库吧?\"
威尔逊的蓝眼睛闪过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