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鱼肉轻轻放进小姨碗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郁竹抚依睫毛轻颤,没有说话,只是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把满心的情绪都咽进了肚里。
就在沈梦雪准备再夹菜时,外婆突然放下筷子。
20多岁的她眉眼间透着凌厉,锦缎旗袍随着起身的动作泛起褶皱,"啪"地一声,手掌重重拍在檀木餐桌上,震得碗碟都跟着晃动。
"怎么回事啊?"外婆杏眼圆睁,声音陡然拔高,"你一吃饭就沉默不言了,这饭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滚!还让你外甥女儿给你夹菜,要不要脸?你都多大的人了,要不要你外甥女给你喂嘴里?"
这番斥责如惊雷炸响,餐厅瞬间陷入死寂。
苏先生脸色骤变,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大舅舅挑眉靠在椅背上,把玩着翡翠扳指的动作却突然停住;
外公皱起眉,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沈梦雪。
而郁竹抚依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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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雪指尖轻叩瓷碗边缘,清越声响刺破凝滞的空气。
她抬眸望向外婆,眼尾丹砂在烛火下泛着柔光:“外婆消消气,小姨最近身子弱。”
说着将温好的百合莲子羹推到郁竹抚依面前,瓷勺柄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这羹润肺,小姨多喝点。”
大舅舅立刻接过话头,翡翠扳指敲着酒盏笑闹:“就是就是,咱们家好不容易聚齐,动什么气!”
他夹起油焖大虾放进外公碗里,溅起的酱汁在桌布上晕开深色斑点。
外公轻咳一声,往外婆碗里添了块桂花糕:“尝尝新厨子做的点心,甜着呢。”
郁竹抚依望着碗中沉浮的莲子,睫毛上还凝着未落下的水珠。
当沈梦雪再次将鲜嫩的蟹粉豆腐夹到她碗里时,她终于颤抖着回夹了一箸香菇青菜,小声嗫嚅:“你也多吃。”
瓷勺相碰的轻响里,苏先生僵着脊背咽下冷透的汤,而水晶吊灯下,碗筷碰撞声渐渐重新热闹起来,只是偶尔掠过沈梦雪眼底的寒芒,仍在暗处无声翻涌。
暮色给青瓦白墙镀上一层胭脂色,沈梦雪踩着落花跟在大舅舅身后,绣鞋碾碎的花瓣汁液在青砖上洇出暗红痕迹。
郁竹抚依追至月洞门时,只看见玄甲侍卫森冷的枪尖拦住去路,大舅舅揽着沈梦雪的肩膀将她带进垂花门,门帘落下的瞬间,少女素色裙摆像一缕消散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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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晨雾未散。
郁竹抚依第无数次站在沈梦雪的院落外,指尖悬在雕花木门上迟迟不敢落下。
晨露顺着芭蕉叶滴在她肩头,将浅紫色的纱衣洇出深色水痕。
门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惊起两只白鸽扑棱棱掠过她发顶,簪头的珍珠流苏摇晃着,映出她眼底破碎的光。
“小姐身体不适,实在不便见客。”
佣人第三次福身行礼,檀木大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
郁竹抚依望着门环上斑驳的铜绿,忽然想起幼时沈梦雪总爱攥着她的衣角,把偷藏的桂花糖塞进她嘴里。
风卷起她鬓边的碎发,恍惚间,似乎又听见少女脆生生的笑:“小姨,我们永远不分开。”
她的手无力垂下,锦缎裙摆扫过墙角新绽的蔷薇,带落几片殷红花瓣。
远处传来钟鼓楼的报时声,惊起满院栖鸟,而紧锁的朱门后,唯有沈梦雪倚在窗前,望着青瓷碎片中沉浮的珍珠,将新沏的茶一饮而尽。
雕花石桌上,鎏金盏盛着碧螺春,袅袅茶香混着桃花酥、枣泥糕的甜腻在暖风中飘散。
沈梦雪用银匙搅着碗里的杏仁酪,白玉般的指尖掠过缠枝莲纹的碗沿,忽然轻笑出声,惊得栖在紫藤架上的画眉扑棱棱振翅。
"又在那儿站多久了?"她舀起一勺琥珀色的蜜饯,看金丝在蜜糖里沉沉浮浮,眼尾丹砂随着笑意轻轻颤动。
大舅舅晃着手中的翡翠酒盏,冰块碰撞声清脆悦耳:"从卯时站到未时,铁打的身子也该乏了。"
话音未落,身着月白短打的佣人疾步穿过月洞门,衣角扫落垂落的紫藤花串。
他单膝跪地时,鬓角的汗珠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斑点:"小姐,二小姐还是站在那里未曾离开过。"
沈梦雪的动作陡然凝滞,银匙悬在碗口,一滴杏仁酪坠回碗中,惊起细密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