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她垂眸望着碗里晕开的波纹,忽然将整碗酪饮尽,胭脂红的唇印留在白玉碗沿,像一滴未干的血。
大舅舅挑眉,翡翠酒盏在指间缓缓转动,折射出冷冽的光:“这是铁了心要见你,真当咱们的话是耳旁风?”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响,似是什么重物坠地。
沈梦雪猛地起身,裙摆扫翻了案上的茶盏,碧色茶汤在石桌上蜿蜒成河。
她快步走到院墙边,踩着青石阶踮脚张望,只见郁竹抚依瘫坐在月洞门外的青石板上,脸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前。
身旁的丫鬟正慌乱地搀扶她,而她的目光直直望向这边,眼中盛满了近乎绝望的恳求。
“去请大夫。”沈梦雪转身吩咐佣人,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舅舅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心软了?”
沈梦雪没有回答,只是紧攥着裙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回石凳,重新端起茶盏,却发现自己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远处传来丫鬟焦急的呼喊,混着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雕花铜烛台上,烛芯爆开一朵灯花,将沈梦雪投在帐幔上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
她跪坐在檀木床边,素色裙裾铺展如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郁竹抚依腕间的缠枝银镯——那是沈梦雪亲手给小姨戴上的生辰礼。
药碗搁在矮几上,褐色药汁沿着碗沿凝成深痕。
沈梦雪舀起最后一勺,用唇试过温度才凑近枕边。
郁竹抚依睫毛轻颤,药香混着冷汗浸透的枕巾气息扑面而来,她艰难吞咽时,喉结在苍白的脖颈间上下滚动,惊得沈梦雪立刻放下碗去探她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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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烧着。"沈梦雪喃喃自语,指尖掠过对方泛红的脸颊。
侍女递来的湿帕覆上郁竹抚依的额头,凉意却驱不散她眉梢的倦意。
远处更鼓声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惊得檐下风铃叮咚作响,沈梦雪歪头枕在床沿,望着小姨因高热而潮红的面庞,忽然想起幼时在荷塘边,郁竹抚依也是这样守着发水痘的自己,整夜未合眼。
药香氤氲的帐幔内,沈梦雪的睫毛上渐渐凝起水雾。
她伸手拢好滑落的锦被,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直到郁竹抚依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平稳,她才将冰凉的手掌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在黑暗中无声叹息。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沈梦雪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双腿早已麻木。
她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小姨,看着烛火在郁竹抚依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苍白的面容比往日更添几分脆弱。
曾经那个温柔笑着为她绾发的小姨,此刻却如此虚弱地躺在榻上,沈梦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忽然,郁竹抚依在睡梦中呓语呢喃,眉头紧紧皱起,似乎陷入了不安的梦境。
沈梦雪立刻握住她的手,轻声哄道:“小姨别怕,我在这儿。”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带着多年来从未改变的依赖与眷恋。
那双手被她紧紧握着,传递着微薄的暖意。
窗外,夜色渐深,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在地上织就一幅清冷的银纱。
沈梦雪就这样守着小姨,思绪万千。
她想起了那些与小姨相处的美好时光,又想起苏先生的背叛,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但此刻,所有的怨恨与不满,在看到小姨病弱的模样时,都化作了心疼与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沈梦雪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
她强撑着困意,生怕自己一闭眼,小姨就会有什么闪失。
最终,困意还是战胜了她,头渐渐低垂,靠在了郁竹抚依的手上,在朦胧间,她依然紧握着那只手,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
晨光透过窗纱的菱格,在沈梦雪发顶镀上一层碎金。
郁竹抚依动了动发麻的手指,腕间银镯轻碰床栏发出细响。
沈梦雪睫毛剧烈颤动,像受惊的蝶,睁开眼时,眼底血丝与眼角的泪痣在苍白面容上格外刺目。
两人的目光撞上的刹那,空气仿佛凝结。
郁竹抚依干裂的唇动了动,未说出的话化作颤抖的叹息。
沈梦雪盯着对方眼下的乌青,突然想起幼时自己出麻疹,小姨也是这样彻夜未眠,指甲缝里还沾着揉碎的草药汁液。
"雪儿,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