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卯时,顾昭在赵守义的搓手顿足中套上半旧青衫。!鸿-特?小¢说_网¢ ~更/新′最.全*
赵守义举着铜盆的手直晃,泼湿了他半只鞋:“这...这可是面圣啊!您总得换件新的?”
顾昭低头看了看袖口洗得发白的针脚,“青衫配玉,倒像个清贵书生。”
“这样足矣”
在赵守义无奈声中,顾邵朝皇宫方向去。
宫门前的铜狮还蒙着霜,顾昭跟着内官跨进午门时,后颈突然沁出冷汗。
他记得前世看故宫纪录片,说这道门杀过多少谏臣——可此刻脚下的砖缝里结着薄冰,连铜鹤嘴里的香灰都冻成了硬块,哪有半分血腥气?
“顾公子请在此稍候。”内官将他引到文华殿东侧廊下。
“陛下辰时三刻御殿,您且看看殿内格局。”
顾昭抬头。
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朱漆立柱下站着两排官员:最前排是穿绯色朝服的六部堂官,黄德昌站在左班第三位,朝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周延儒立在右班末尾,正低头翻着一本奏疏,指尖无意识地敲着书页——那是顾昭昨日托人送给他的《辽东战报比对表》。
“今日朝会不寻常。,兰¨兰*文.学_ ^追-最*新,章`节¢”顾昭摸着廊柱上的冰棱,喉咙发紧。
他数了数,殿内竟站了四十余位官员,连平时不上朝的钦天监监正都来了。
黄德昌脚边放着个描金匣子,盖子没扣严,露出半截带血的箭簇——这是要拿实物攻讦他“妄议边事”。
“顾昭!”
殿内突然传来崇祯的声音。
顾昭一怔,慌忙整了整衣襟跨进去。
龙椅上的年轻皇帝正捏着他的折子,问道:“朕问你,孙阁老说清军新营积雪薄,你怎么断定那不是旧营重驻?”
顾昭向前半步。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陛下,臣昨日查了顺天府志。”
他从袖中抽出张纸,“去岁腊月廿三起连下七日大雪,积雪厚逾三寸。若清军是旧营,帐篷下必压着冻硬的雪壳——可细作回报,营前雪面平整,分明是三日前新搭的。”
殿内响起抽气声。
黄德昌突然跨出一步,朝珠撞在腰间玉佩上:“无凭无据!你个秀才怎知细作回报真假?”
他伸手去揭脚边的匣子,”本御史这有辽东败兵的证词,说袁督师...“
“黄御史。′s·a~n,s+a^n_y+q/.-c*o*m+”顾昭突然提高声音,“若辽东真胜,为何无俘虏?”
他展开随身带的牛皮纸,上面用炭笔标着红圈蓝点,“臣整理了近三月战报:十月锦州报捷,斩敌三百;十一月宁远报捷,斩敌五百;可至今兵部连个鞑子舌头都没审过——这是胜仗,还是杀良冒功?”
黄德昌的手停在匣盖上。
他看见周延儒朝他冷笑,看见崇祯的目光从折子移到他脸上,看见自己的朝珠在发抖——温体仁说这狂生只会背史书,可这张时间轴图,连他都没见过。
“陛下,臣斗胆说件后世之事。”顾昭突然跪下,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
“十年后,皇太极会派两个太监’偷听‘他与副将的对话,说’袁督师与我有密约‘。那两个太监逃回北京,陛下...会杀袁督师。”
殿内死一般静。
崇祯的茶盏“当啷”掉在案上,溅湿了半幅《平辽图》。
他盯着顾昭的后脑勺,想起昨夜在御书房翻的《明实录》——里面可没写什么“偷听太监”。
可这年轻人说的“新营积雪”“无俘虏”,偏偏和东厂密报对得上。
“退朝!”崇祯突然拍案,龙袍下的手指抠进椅缝。
他望着顾昭被寒气冻得发红的耳尖,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跪在乾清宫里,听魏忠贤说“皇子夭折是天灾”。
官员们鱼贯退出时,黄德昌狠狠瞪了顾昭一眼,朝珠在门框上撞出脆响。
周延儒经过他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好个‘后世之事’,陛下信了七分。”
日头移到东角楼时,顾昭被单独召进暖阁。
崇祯解了大氅,露出里面月白中衣:“你说整顿边军从火器改起?”
“是。”顾昭盯着炭盆里噼啪的火星。
“臣前世见过西洋燧发枪,比鸟铳快三倍;还有开花弹,能炸碎三亩地的人马。”他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螺旋膛线,“这是来京路上画的,若能造...”
“停。”崇祯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你说‘前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