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水来。”
她将茶盏递回,声音压得极低,“就说……顾公子方才咳了两声,润润嗓子好些。”
茶童不疑有他,应声去了。
谢灵筠迅速摸出帕子,将手上沾到的点点残茶狠狠擦掉。
“怎么了?”顾昭察觉到她气息不对,低声问。
“茶里有毒。”
谢灵筠猛地抬头,眼眶已然泛红,“是谢世英的人。他房里的三等仆役,昨日去了城西药铺,买了半斤砒霜。”
顾昭瞳孔骤然收缩。
他低头凝视着她,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声音低沉:“辛苦你了。”
真是个难得的姑娘,为了他,竟不惜与家族决裂。
“我不辛苦。”
谢灵筠声音微颤,“我只恨……只恨自己没能早些察觉……”
“该恨的是下毒的人。”
顾昭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安抚的力量,“等讲学结束,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他重新站上木台中央,声音比之前更加洪亮:“有人污我通倭,谤我勾结建虏!顾某今日在此立誓——”
他手指苍天,字字铿锵,“若我顾昭有半分异心,叫这苏州河断流,叫这玄妙观顷刻坍塌!”
人群中一阵骚动。
突然,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书生奋力挤到台前,拱手朗声道:“顾兄!沈某不才,愿在此添一言——”
“若有人能拿出顾兄通倭的真凭实据,沈某愿与顾兄同坐大牢!若拿不出……”
他环视四周,声音陡然转厉,“那便是血口喷人!该坐大牢的,正是那造谣生事之徒!”
沈之琳?
顾昭微微一怔。
这位在江南士林中以温和圆融著称的“好好先生”,竟在此刻挺身而出,为他作保!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原本捏着传单、混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身影,此刻脸色煞白,缩着脖子悄悄溜走了。
暮色四合,顾昭送谢灵筠回谢府。
刚到府门外,便听见后院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夹杂着谢世英气急败坏的嘶吼:
“母亲!那顾昭就是个灾星!您看看,妹妹现在连我这个亲兄长都不认了!”
谢夫人的声音疲惫而低哑:“世英……你总说他抢了你的风头。可你睁眼看看,他救了蓟辽的百姓,查了谢家的账目不清,连今日一场讲学,都能让满城的百姓跟着他念‘民为贵’……”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你……不如他。”
谢灵筠的脚步在月影下顿住了。
她沉默片刻,声音轻得像叹息:“从前,我总觉得谢家的规矩比天还大。可今日站在玄妙观下,听着那些百姓一声声喊着‘顾公子’……”
她抬起头,月光映亮了她清亮的眼眸:“我才忽然明白,有些规矩……是该破一破了。”
顾昭伸出手,稳稳握住她微凉的手:“我陪你破。”
谢灵筠心头一暖。
就在这时,远处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人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一队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瞬间映入了两人惊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