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死物。
正是这种彻底的漠然,让李密感到了比任何嘲讽都更深的绝望和寒意。在单雄信眼中,他李密,连同他残存的瓦岗,已经连被恨的资格都没有了。
“嗬…嗬…” 李密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他挣扎着,在王伯当的搀扶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他伸出枯瘦、沾满泥土的手,如同抓住千斤重物般,抓向那支笔。手指抖得厉害,墨汁滴落在洁白的绢帛上,晕开一团丑陋的墨渍。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那份象征着屈辱与苟且的契约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李密。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绢背,仿佛用尽了他最后一点精气神。
签罢,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再次瘫软下去,被王伯当死死架住,才没有再次倒地。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向林天生,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一…一年…盐…盐利…”
林天生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再看李密一眼。他转身,负手望向偃师城外苍茫的洛水方向,声音飘散在深秋的寒风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与俯瞰:
“盐路如血脉,可活人,亦可腐人。”
“望君…好自为之。”
说罢,林天生不再停留,转身向校场外走去。杜衡收起那份签好的契约,如同收起一份普通的账簿。单雄信按刀紧随,自始至终,未曾再看瘫软如泥的李密一眼。
寒衣三人,如同来时一般,策马缓缓离去。空旷的校场上,只留下瘫跪在地、失魂落魄的李密,悲泣的老将王伯当,以及那卷落在尘土中、墨迹未干的契约。深秋的残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镌刻在大地上的失败图腾。
杜衡策马与林天生并行,低声道:“主公,三成盐利,是否…”
林天生目光悠远,望着洛水河面泛起的粼粼波光,声音平静无波:“给他。也给这乱世…一个最后的体面。” 他忽地勒住马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晶莹雪白的上等精盐。
林天生手指捻起一撮盐粒,手腕轻抖。
洁白的盐粒,如同细雪,纷纷扬扬,飘洒进浑浊奔流的洛水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盐约已成。” 林天生看着盐粒消融的河面,仿佛自语,又仿佛宣告,“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人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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