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了。”
柜台后的女服务员抬了抬眼皮,指了指旁边墙上贴着的《就餐须知》,
“先去窗口交钱票,凭牌打饭。晚饭供应到七点半,过时不候。”
李强国点点头,走到餐厅窗口。
窗口上方挂着一块小黑板,用粉笔写着:
晚餐供应(1958年7月X日)
主食:玉米面窝头(二两粮票/个)/高粱米饭(三两粮票/碗)
副食:白菜炖粉条(五分钱,半两油票)/咸菜丝(免费)
汤:棒骨汤(免费,限量)
这几乎是58年国营招待所食堂的标准配置:
粗粮为主,油水极少,蔬菜单调。
所谓的“棒骨汤”,不过是几块敲开吸不出骨髓的骨头在清汤寡水里熬煮,飘着几星油花和葱花,聊胜于无。
李强国掏出一两粮票和五分钱,要了一个窝头、一份白菜炖粉条。
服务员撕给他一张写着“主食”的小竹牌和一张“副食”的小纸片。
他拿着牌片走到打饭口,一个围着油腻围裙的大师傅面无表情地接过牌子,
用铁勺哐当一声扣了一个黄澄澄的玉米面窝头到他自带的搪瓷碗里,
(住店旅客通常需要自备饭盒)
又舀了一勺几乎看不到油星、白菜帮子居多的炖粉条倒进去。
棒骨汤则是在旁边的大桶里自己舀。
餐厅里摆着几张油腻腻的方桌和条凳,己经坐了十几个人。
李强国端着碗找了个角落坐下。
同桌的另外三人,一个是穿着工装、风尘仆仆的中年汉子,闷头啃着窝头;
一个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斯文人,小口喝着寡淡的汤;
还有一个是穿着洗得发白军便服、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李强国一边啃着干硬的窝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整个餐厅。
这十几个人,大多和他一样,
眼神里带着旅途的疲惫和对食物的无奈,但也有几个人显得有些不同。
他们的衣着或许普通,但眼神格外警惕,
吃饭的速度快而无声,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其中,坐在斜对面角落里的一个男人,引起了李强国的特别注意。
那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穿着半旧的深蓝色中山装,身形精悍。
他坐姿笔挺,吃饭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最让李强国心头一凛的是,这人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不是体味!
而是一种经历过生死搏杀、常年游走于危险边缘才能淬炼出的、
如同刀锋般内敛却又无法完全掩饰的煞气。
这种气质,李强国只在张大勇和之前卖包子时遇到的那位女干部身上感受过类似,
但眼前这人更加纯粹、更加冰冷。
“这要么是张大勇那样的自己人,常年在隐秘战线工作的战斗人员……”
“要么,就是敌特!”
李强国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他不敢肯定,但本能地提高了警惕。
这人出现在招待所,目标是什么?
跟自己有关吗?
还是……纯粹路过?
联想到白天那个神秘女干部的话,李强国决定按兵不动。
他今晚要去鬼市,绝不能节外生枝。
他低下头,专心对付碗里的窝头和白菜帮子,
仿佛一个真正被粗粝食物填饱肚子就满足的老学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