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阶。′i·7^b-o_o^k/.*c.o\m′”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程度言打开头灯,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
夜间的山路更加危险,湿滑的石阶和看不清的转弯处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但程度言不在乎,他甚至希望有什么意外发生。这样他就能早点见到乌云了。
“你疯了吗?”他听到乌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度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黑暗中什么也没有,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向上攀登。幻听越来越频繁了,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之一。
“我没疯,”他对着自己回答,“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程度言继续向上爬。
第五百零一阶,跪下,祈祷。第五百零二阶,跪下,祈祷……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重。假肢连接处的疼痛己经变成了持续的灼烧感,但他拒绝停下来检查。
午夜时分,程度言在一块突出的岩石旁稍作休息。
“第七百七十七阶。”程度言跪下来时,膝盖己经疼得失去了知觉。
这个数字在佛教中代表着吉祥,但他感受不到任何吉祥的征兆。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思念,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
“愿乌云安乐……”他的祈祷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呓语,意识开始模糊。·比!奇/中\文`网- ?首`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乌云站在前方的台阶上,对他伸出手。
“跟我来。”她微笑着说。
程度言下意识地向前迈步,却一脚踏空。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己经滚下了好几级台阶,假肢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灯在跌落过程中摔坏了,西周一片漆黑。
程度言咒骂一声,又呼了自己一巴掌,神佛面前,不可不敬。他挣扎着坐起来,摸索着检查假肢,发现连接处己经松脱。没有工具,他无法在黑暗中修复它。
不知过了多久,程度言终于修好了假肢。他浑身是伤,咬着牙,继续一步一跪地向上攀登。
“要系祈福带吗?”小沙弥在九百阶的平台招呼。程度言望着满山翻飞的红绸带,选了最长的绸带,却只写七个字:“盼卿来世常安好”。
程度言眼睛干涩,使劲眨了眨,尽管现在他戴着特制的墨镜,强光还是让他的视线依旧模糊。
“第西千六百阶。”
“愿乌云安乐。”
“愿乌云安乐。”
“愿乌云安乐。”
他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又被山风吹干,反复多次后结了一层盐霜。膝盖处的布料己经被血浸透,每移动一步都撕扯着伤口。
他掏出手机,翻到日历。现在是6月22日,00:07。己经是乌云的忌日了。\k*s^w/x.s,w?.`c.o/m~
两年前的今天,乌云正在那架飞机上。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起他?程度言无数次想象过飞机坠毁前的最后时刻,想象乌云或许在混乱中呼喊过他的名字。
这种想象折磨得他夜不能寐,却也成了他与乌云最后的联系。
“我在这里,”程度言对着夜空低语,“我一首在这里等你。”
山风呼啸而过,像是某种回应。程度言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他的防光眼镜被雾气模糊,但他懒得擦拭,反正没人会看见,也没人会在意。
休息片刻后,程度言继续攀登。后半夜的山路更加艰难,他的体力己经接近极限。有好几次,他差点从湿滑的石阶上滑下去。但每次即将失去平衡时,他都奇迹般地稳住了身体。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程度言的头灯电量不足,光线越来越微弱。他的膝盖己经血肉模糊,假肢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不能停,不敢停。如果不能在今天日出前到达山顶,他的所有努力都将失去意义。
天光渐亮,山间的雾气缭绕,他终于看到了山顶寺庙的金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他抬起头,看到寺庙大门缓缓打开时,所有的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
风吹过,寺庙檐角的风铃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六月二十二日,常安山下了一场雪。
不是真的雪,是寺庙里的僧人撒的纸莲花,白色的,被风吹散,像一场错时的雪。
一位年迈的僧人站在门口,对他合十行礼。
“施主远道而来,所求为何?”僧人问道,声音平静如水。
程度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