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昭安全到达W国后,程度言回了A国。*l_a~n!l^a?n,g?u*o`j′i^.?c~o-m+
黎明时分,程度言独自踏上了常安山的青石阶。
晨雾还未散尽,山间弥漫着松针与露水的气息。他整理好衣襟,在第一个台阶前缓缓跪下,程度言双手合十,额头轻触石面,然后缓缓起身,迈上一步,再次跪下。
三年前,他每跪一阶,眼前都是乌云在空难中痛苦的想象;而现在,随着每一次膝盖触地,浮现的是机场监控里她奔向登机口的画面,她发丝飞扬,眼睛明亮,活生生的,自由的。
三年前,他就是从这里开始,一步一跪,在黑暗中攀爬了整整一夜。那时的他,怕自己撑不到天亮,怕自己半途崩溃,怕神明听不见他的祈求。所以,他选择在黑暗里前行,一步一跪,首到膝盖渗血,首到意识模糊。
今天,他特意选了白天。不再害怕天亮前赶不到山顶,不再恐惧阳光会照见他满脸的泪痕。
山脚下的摊贩好奇地打量这个西装革履却行着古老跪拜礼的男人。有人认出他是程氏集团的少东家,窃窃私语声散开。
程度言充耳不闻。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石阶和胸腔里平稳跳动的心脏。第十八个台阶上有一道裂缝,第三十六阶缺了一角,这些细节他都记得。
“程先生,您这是?”一位上山采药的老者驻足询问。
程度言刚完成一次叩拜,额上沾着细小的砂砾。
“还愿。”
他简短回答,嘴角挂着浅笑。°$完:?¢本×神3¥}站¨|! $已¢发~,£布3>=最[?新#章÷?节?
老者摇摇头走开了,嘴里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之类的话。程度言不以为意,继续他的仪式。
半山腰的寺庙里,老师傅早己备好热茶。
“施主这次来得早。”
程度言接过茶碗:“来还愿。”
老师傅望向山下蜿蜒的石阶,每一级都留着未干的水痕:“上次是求,这次是谢?”
“是。”他仰头饮尽热茶,喉结滚动间咽下所有未尽之言。
太阳渐渐升高,石阶开始发烫。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石面上留下深色的圆点,又很快蒸发不见。膝盖己经隐隐作痛,但他享受这种疼痛,这是是能够为楚昭祈福的证明。
几个游客对他指指点点。程度言视若无睹,在凉亭外的石阶上跪下。
“这人疯了吧?穿着这么贵的衣服自虐。”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飘过来。
程度言嘴角微扬。
当几天前医生宣布他心脏功能衰退,未来五年内死亡概率可能高达百分之六十时,他以为自己会崩溃。但奇怪的是,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感受到的竟是释然,终于不用再隐藏,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关注楚昭的生活,哪怕只能远远看着。
第一百零八级台阶处有个急转弯。程度言记得,当年他在这里差点滚下山去。那时绝望模糊了理智,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神明非要带走一个人,请带走他,留下乌云。~e/z\k!a/n.s`.!c?o?m+
现在,他在这里停下,从西装内袋取出手机。锁屏是楚昭在机场奔跑的照片,程度言用拇指轻轻抚过屏幕,然后重新收好手机,继续向上。
膝盖己经火辣辣地疼,估计磨破了皮,但他反而越跪越轻快。
山腰往上,石阶变得陡峭。程度言解开西装扣子,任由山风吹拂衬衫。汗水浸透了后背,但他不觉得难受,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您还好吗?需要帮忙吗?”一位下山的中年妇女担忧地问。她看见了这个男人膝盖处渗出的血迹。
程度言摇摇头,笑容明亮:“谢谢,我很好。”
他真的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三年前,他跪在这里,满心绝望。
三年后,他跪在这里,满心欢喜。
原来,神佛真的听见了他的祈求。
乌云没有死,她只是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种人生。她活得好好的,甚至比以前更自由、更快乐。
三百六十五级台阶,象征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祈愿。当年他每跪一步,就在心里默念三次“愿乌云安乐”。今天,他每跪一步,就在心里说一声“谢谢”。
谢谢她还活着。
谢谢她愿意接纳他。
谢谢她有了新的朋友。
谢谢她能继续幸福地生活。
程度言的膝盖己经血肉模糊,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疼痛是真实的,救赎也是真实的。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寺庙的诵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