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大斌眼睛一瞪,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周军兄弟,你现在是死脑筋啊,什么叫规矩?”
“你想想,你要是真把这些解放军同志和京城来的大记者给耽误了,等钱主任回来再给你指示,那黄花菜都凉透了。_幻¢想!姬` ?已~发*布-醉?鑫?漳¢节-”
“到时候,钱主任是先表扬你守规矩呢,还是先扒了你的皮?”
“这叫啥?这叫雪中送炭。钱主任知道了,只会打心眼儿里感激你,高看你一眼。明白不明白?”
周军本就没什么主见,被撒大斌连哄带吓,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一番‘攻心计’,彻底没了反驳的念头。
他抬起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又用脚尖在雪地里碾了碾,才长叹一口气,点点头,语气沉重但坚定地说道:
“大斌兄弟,你说的……是有道理。”
“罢了,就听你的,出了事,我……我和你一起顶着便是。”
说干就干,周军不再迟疑,从腰间一大串钥匙中找出食堂的钥匙,颤着手打开了平日里林场职工就餐的食堂那两扇沉重的木门。
撒大斌冲连长说道:“搭把手,我们把猪弄进食堂。”
连长一声令下,那三个原本疲惫的战士立刻精神一振,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七手八脚地凑了上来。?y.k*r_s?o~f-t¢..c~o!m+
有人抓住野猪的前腿,有人提起后腿,一声吆喝,沉重的野猪便被合力抬起,一头头地被扛进了后厨,‘砰砰’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来做饭。”
撒大斌则当仁不让地挽起袖子,从墙上摘下一把磨得雪亮的屠宰刀,开始动手收拾其中一头看起来最为肥壮的野猪。
他先是围着野猪转了两圈,似乎在寻找下刀的最佳位置。
随后,手起刀落,刀刃划破皮肉,发出‘嗤啦’的声响,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骨肉分离,剔除内脏,每一步都干脆利落。
不到半个钟头,一头二百斤重的野猪就被他分成了几大块,肥肉和瘦肉分得清清楚楚,血水顺着刀刃滴落,在灶台上晕开一小片殷红。
他将分好的肉块整齐地摆在旁边的干净木盆里。
正准备收拾猪下水,忽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停下手里的活儿,扭头对周军说道:
“周军兄弟,还得麻烦你再跑一趟腿,去我家,把我媳妇赵红梅给找来,让她过来帮着打打下手,拾掇拾掇菜蔬。”
“顺便让她从家里带点酸菜、冻豆腐、宽粉条子,还有干榛蘑和干紫菜,都拿过来。·狐?恋\雯/穴, .埂^辛.醉¨全′”
“哦,对了,再让她把两瓶好酒也捎过来,就是宋科长送的那两瓶。就说是我说的,今晚有贵客临门,要好好招待!”
周军‘哎’了一声,不敢怠慢,裹紧了棉猴,腿脚生风地就一溜小跑,首奔撒大斌家去了。
撒大斌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赵红梅手脚麻利,有她在,后厨定能料理得井井有条,也能让媳妇尝尝这难得的新鲜野猪肉,跟着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一起热闹热闹,还能替他挡酒。
战士们也没闲着,在李卫国的指挥下,帮着撒大斌往灶坑里添柴火、烧水、倒脏水,忙得不亦乐乎。
那两位记者,则是一脸新奇和兴奋地围在撒大斌身边,看着他如何像个经验丰富的庖丁一般,刀法娴熟、干净利落地分解那头巨大的野猪,他们不时发出阵阵惊叹,手中相机“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
没过多久,食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冷风夹带着女人的香皂味儿飘了进来。
赵红梅裹着一件半旧的棉袄,头上包着块头巾,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小跑着进了食堂。
她一看到撒大斌正忙活着,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笑容,快步走到他身边。
帮着丈夫洗菜、切墩、摆放碗筷。
她还真从家里带来了两瓶茅台,以及半桶用塑料壶装着的散装白酒。
撒大斌刀法精湛,挑出野猪身上最精华的后臀尖肉和肥瘦相间的五花三层,都切成了厚实的大块。
配上赵红梅从家里带来的、自家菜窖里渍得酸脆爽口的大酸菜,还有切成大块的冻豆腐、泡发得胖乎乎的宽粉条子、野味十足的干榛蘑,满满当当、实实在在地炖了足足两大铁盆!
正是东北地区最暖人心的地道杀猪菜。
那用新鲜野猪血灌制的血肠,切成厚片,也在翻滚的肉汤里一起“咕嘟咕嘟”地炖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