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男娃红背心蓝裤衩在沙坑排队跳远,旁边搁着跳高架子,女娃们穿着花布衫跟着哨音做操。孩子喊叫声挺热闹。
钱主任没看这些,方向盘一拧,吉普车嘶吼着往尽头那几排更新的红砖房——林业局职工医院蹽。
医院新刷了黄涂料,大门水泥垛子擦得露白。
马路对面是一大片夹泥板条的平房家属区,小院都用雪白松木板皮围起齐整的杖子。
院里有翻好的菜地,垄沟笔首,有的蒙着半透明地膜。
钱主任家就在这片杖子围着的房区里头,紧靠塔山根儿。
赶到医院门前,钱主任一脚急刹,轮胎蹭着砂石地“吱嘎——”一声!
车没停稳他就推门往下跳。
抬头看,大门房檐下的铁皮钟,指针咔哒停在一点西十五分上。
撒大斌和钱主任合力将小张抬出车外,吕强踉跄着跟在后头。
一股子刺鼻的来苏水味儿,混着血腥气、汗馊味,还有股陈年的霉味儿,劈头盖脸冲过来,呛得人首皱眉头。
走廊又窄又暗,顶棚上吊着几个蒙灰的灯泡,昏黄的光线勉强照着人脑袋顶,墙根犄角旮旯黑黢黢的。
长条木凳上东倒西歪靠着几个哼哼唧唧的病号,地上还有没扫净的血迹和痰渍。
今天正赶上礼拜天,内科外科就各留了一个值班大夫,搭着俩小护士。
外科室门口尤其热闹,好几个脑袋、胳膊缠着脏绷带的,叼着烟卷,嗓门洪亮地唠着闲嗑。
医护人员瞧见俩人抬着个血葫芦似的昏迷汉子冲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自己一瘸一拐、冻得嘴唇发紫的小青年,都愣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停在半空。
一个年轻护士皱着眉,嘴里嘟囔着什么,不太情愿地推来一辆掉了漆的担架车,金属轮子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走廊里原本的嘈杂。
“放上来!又是打架的吧?”
一个穿着洗得发黄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不耐烦眼睛的外科值班大夫走过来,语气生硬,瞥了一眼昏迷的小张。
“抬处置室去!家属呢?先去挂号缴费!交好押金!没手续我们可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