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扇关上的门，手指头在落满烟灰的桌沿上无意识地划拉了两下，心里那股热乎劲儿还没散：

撒大斌这小子不简单！当初留下他，真是走了步妙棋。

想到前几天郑明华送的那坛沉甸甸的虎骨酒，钱国强心里明镜似的，这也是出自撒大斌的手。

撒大斌顶着日头回到家，院子里一股黄花菜的干香。

赵红梅正弓着腰，伏在晾晒架旁，手指飞快地把一根根金黄的黄花菜码在盖帘上，动作麻利得像在打仗。

他走过去，把钱国强和宋大川调动的事三言两语说了，“今天跟我下山。”

赵红梅掐菜的手没停，只抬了抬眼皮：“我这黄花菜还没晾透呢。”

撒大斌走到她跟前，悄声说：“一起去存钱，钱太多，我自个儿怕看管不过来。”

赵红梅这才停了手，二话不说，把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转身就往屋里走：“好！”

撒大斌没耽搁，径首钻进阴凉的仓房。

踮脚把挂在梁柁上的马鹿皮和油光水滑的獾子皮摘下来，卷成两个筒，抱进屋，平铺在炕上。

又从柜子深处翻出一条洗得发白、边角磨损的旧床单，将两张皮子裹得严严实实，再用粗麻绳十字花捆了几道，勒死。

然后他拎起板凳上炕，抬脚踩上板凳，手指抠住天棚板缝用力一掀。

大手在里面划拉几下，拽出那个鼓囊的军绿背包，拎在手里掂了掂，拍打两下放到炕上。

撒大斌刚下凳子，红梅就踮脚踩上那个板凳，胳膊探进炕琴顶的阴影里摸索，摸出个油纸包，跳下板凳。

又哈腰跪在炕沿边，手指抠进炕琴底板，肩膀一使劲，拖出个印着“友谊饼干”字样的扁铁皮盒子。

最后来到外屋地，在灶坑旁的柴火垛旮旯里伸手掏摸半天，拽出来一个用厚塑料布裹了好几层、缠着细麻绳的灰布包。

钱全倒在炕上，花花绿绿堆成一堆。

赵红梅盘腿坐上炕，开始数钱，一百块一沓。

点完一沓，就在炕沿上用手腕重重地磕一下，码齐。

再从炕头的针线笸箩里拽出纳鞋底用的粗麻绳，手腕利索地一拧一绕，将一沓沓钱唰唰捆紧。

最后用牙咬着绳头，狠狠打了个死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