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钱,撒大斌没有丝毫停留,开车首奔储蓄所——
林业局这地界没有银行,只在最热闹的菜市场当间儿,挤着个丹江市支行的储蓄所门点。′d,a~w+e/n¢x?u/e¨b/o`o!k-._c·o′m*
常兴镇倒有一个信用社,在邮政局旁边,可撒大斌根本不信任。
储蓄所门脸不大,红砖房,挤在一溜卖肉的、裁衣服的、修鞋的简易棚子中间,门口还淌着不知谁家泼的脏水。
屋里人不少,看面相和穿着打扮,多是周围起早贪黑、脸上刻着风霜的菜贩子、肉摊主。
把储蓄所开在这闹哄哄的菜市场里,撒大斌心里明镜似的:这年头,挣死工资的工人存钱的少,能有大钱存、还三天两头要存取的,就是这些风吹日晒、一分一毛攒起来的买卖人。
撒大斌走到柜台前,他先是警惕地左右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贼眉鼠眼的家伙。
他放下心,将右手上的帆布背包放在地上,然后从背包深处掏出几沓用牛皮筋扎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啪”地一声,将那几沓厚实的钞票轻轻地墩在水泥台面上。
“同志,存钱。”
撒大斌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他只是来存个十块八块的零花钱。
柜台后面,那个梳麻花辫的年轻女营业员,正低头拨弄着算盘珠子给一个卖菜的老汉办手续。
听见动静,她习惯性地抬头一看——
当目光触及台面上那堆成小山、青蓝色晃眼的票子时,她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手里的算盘珠子“哗啦”一声全乱了套,算盘梁差点翻过去!
她“噌”地一下从木头凳子上弹起来,声音都变了调,结结巴巴地问:
“同、同……同志……您…您存多少?要存定期还是活期?存几年?”
她一边问,一边像受惊的兔子,扭头就朝里屋尖声喊:
“所长!所长!快!快出来一下!”
里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丸,夲?神*栈· +嶵?芯/璋′截-更\薪·快!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套袖、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出来,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喊啥?没看我……”
他话没说完,目光扫到柜台上那堆钱,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珠子也首了。
他几步抢到柜台前,声音干涩地对女营业员说:
“小刘,还愣着干啥?赶紧的!点钱!”
女营业员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拿出个簇新的、深蓝色硬塑料封皮的两折活期存折。
她拿起一沓钱,手指头有点哆嗦地解开绳子,又拿起旁边一个装着水和小海绵的小铁盒,用手指蘸了水,开始一张一张地捻点起来。
动作明显生涩而紧张。
“一、一百……”
她声音发颤。
“啪!”
所长手里的算盘珠子清脆地响了一下。·如!文+枉+ ~哽¢薪_最?筷_
“两、两百……”
“啪、啪!”
算盘珠子又响了两声。
“三、三百……”
“啪、啪、啪……”
所长的算盘打得又快又急,眼睛紧盯着小刘点钱的手和那堆越来越少的钞票。
整个储蓄所里,空气像是被冻住了,鸦雀无声。
所有来办事的人,不管是存仨瓜俩枣的还是取点油盐钱的,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手里的动作停了,呼吸屏住了。
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粘在柜台上那堆小山似的青蓝色票子上,粘在女营业员哆嗦着点钱的手指头上。
只剩下点钞时钞票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所长手里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脆响。
还有女营业员报数时越来越抖、越来越尖的声音:
“七百…八百!所长,点完了!一共是八千块整!”
她声音都带了哭腔,像是刚跑完十里地。
“嗯,八十沓……算盘珠子都对上了!”
所长猛地抬起头,额头上沁出一层油亮的汗珠子。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几乎是吼出来的:
“同志!您这可是……八千块啊!老天爷!这……这都赶上我们这小破所一个月的收储额了!”
这一嗓子,像炸雷一样在小小的储蓄所里爆开!
那几个挤在柜台边、身上还带着菜叶子和鱼腥味的摊贩,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来。
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