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卡点旁边停下,排气管“突突”地冒着呛人的黑烟。
副驾驶的车窗摇下,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探出头,扯着嗓子对守卡的永安民警喊:
“王公安!太平沟派出所刚摇电话到我们场部了!给你们带个口信:杨木沟那边,早上山的老乡亲眼瞅见了!那大黑瞎子伤了人以后,一听见枪声就炸毛了,根本没往上游跑,掉头就扎回太平沟后头的‘老黑山’老林子里了!这会儿怕是早蹿进大沟深处,没影了!上头让咱们都撤了,不用守啦!”
守了半宿冻得够呛的永安民警一听,脖子一缩,长长地吁了口气,脸上哭笑不得:
“操……白他妈冻这一宿!合着那畜生跑回自个儿老家了?行!知道了!谢了啊,李场长!”
他对卡车上的人摆了摆手。
卡车司机点点头,挂挡起步,又喷出一股黑烟,吭哧吭哧地开走了,车灯光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小楚和撒大斌在旁边听得真真儿的。
那根紧绷了半宿的神经,像猛然松开的弓弦,一下子就懈了劲儿。
小楚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声音都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操!真他妈是虚惊一场!白紧张了!”
撒大斌则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把复合弩的弦缓缓松开,将那支上了弦的弩箭退下来,重新插回帆布箭囊里。
他抬起头,望着远处老黑山方向那黑黢黢、如巨兽蛰伏般的山体轮廓,咂摸了一下嘴。
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谁也没察觉的可惜和遗憾——那么大个的“熊胆”,还有那张厚实油亮的熊皮,眼睁睁地就这么钻山里没影了。
他抬起手,粗糙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冰凉的弩身,这才拍了拍小楚的肩膀:
“得了,没事儿比啥都强。回吧!”
跨斗子调转车头,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河谷里回荡,朝着双峰林场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