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头刚爬上东山梁子,林子里还带着一股潮润的青草和烂木头味儿。\2.c¢y,x~s?w-.?n¨e-t/
撒大斌和赵红梅正准备上山采点刚冒头的刺嫩芽,还没走到河道边的山路口,就迎面撞上了王小栓。
这小子肩上扛着根被磨得油光发亮的竹竿,另一只手提着一串湿淋淋的柳条,上面穿着五条还在扑腾的大鲶鱼,黑灰色的鳞片在晨光下闪着油滑的光。
“大斌!”王小栓满脸是藏不住的嘚瑟,把那串鱼提溜到两人面前,鱼尾巴“啪啪”地甩着水珠子,“瞅瞅!昨晚下的夜钩!这'开河鱼',就咱们这双峰沟里头现在才上货,山下早过季了。那股鲜劲儿,啧啧,拿条最小的熬汤,眉毛都能给你鲜掉下来!”
撒大斌的眼睛,一下子就钉在了那几条还在扭动的大鲶鱼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什么刺嫩芽、猴腿儿,跟眼前这活蹦乱跳的开河鱼一比,瞬间就不香了。
老话说得好: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
他扭头看红梅,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馋虫:
“媳妇儿,采野菜啥时候都行,这开河大鱼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咱也去甩两竿子去?”
赵红梅瞅着他那副哈喇子都快掉地上的馋样,伸出手指头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嗔怪道:
“瞧你那点出息!行了行了,听你的,今儿个就让你解解馋!”
王小栓一听,更来劲儿了,热情地把鱼串往撒大斌手里硬塞:
“大斌,拿着!这条最大的你拿回去炖上!”
撒大斌也没推辞,咧嘴一笑,却没要最大的,而是精准地从柳条上捻下一条二斤来重、不大不小的。/1′1.k′a?n¨s,h!u¨.*c¨o′m~
三根手指头抠住冰凉湿滑的鱼鳃提溜起来,那鱼还在不甘心地猛甩尾巴。
“谢了栓子!这条就够了。”
王小栓走了。
红梅问撒大斌:
“咱是吃鱼还是钓鱼?”
“当然钓鱼啦?”
“那现在回家拿钓鱼的家伙事儿去?”
“拿啥拿?咱家连根鱼线都找不着!”
撒大斌一摆手,“走,去姥爷家!他老人家那儿家伙多!”
说着,他脚步一转,拉着红梅就首奔姥爷张树山家。
一进院,老头正坐在小马扎上,不紧不慢地搓着麻绳。
撒大斌把鲶鱼往院里水缸边一放,扯着嗓子喊:
“姥爷,给您送条大鲶鱼来!让姥姥晚上给炖了,我过来吃啊!”
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仓房墙根。,天~禧′暁?税¨徃- !最-欣′漳`结.埂?鑫-快`
抄起了那根晾衣服用的、被太阳晒得起了包浆、油光发亮的老竹竿。
那竹竿又粗又长,韧性十足,是上好的钓竿材料。
“哎!你个臭小子!慢点!别给我掰折了!”姥爷张树山抬起头,佯怒着骂了一句。
“折不了!”撒大斌应着,三下五除二就解下了上面的晾衣绳。
他又一头扎进仓房,翻腾出一卷有些年头的粗尼龙线。
铅坠?他眼睛一扫,顺手在仓房地上捡了个锈迹斑斑的螺丝疙瘩,往线上一穿。
浮漂?院角堆着当柴烧的高粱秆,他“咔嚓”掰了一小截,用随身小刀削尖两头,往线上一套。
最关键的鱼钩,他让红梅进屋,从姥姥那个装满了杂物的针线笸箩里,翻出了纳鞋底用的、最粗的一根大号钢针。
撒大斌蹲在灶坑边,也不怕烫,首接用手扒开热灰,露出底下烧得正旺的通红炭火。
他拿火钳夹住钢针,稳稳地伸进炭火里。没一会儿,钢针就从铁灰色变成了骇人的橘红色,在昏暗的灶坑里像根小小的烧火棍。
他把烧红的钢针架在粗糙的灶台沿上,右手攥紧火钳,腰马合一,凭着前世无数次看视频学来的手感,猛地一弯一扭!
一个带着完美弧度的锋利鱼钩雏形,瞬间成了!
不等钢针冷却,他拎着火钳,转身就将通红的钩尖捅进了院里那口冰凉的大水缸里。
“嗤啦——!”一声爆响,一股白烟混着水汽猛地炸开。
淬了火的钢针,硬度立马就提上来了。
一套纯手工、土得掉渣,却又结实耐用得能钓起一头小猪的“大炮海竿”,就这么鼓捣成了。
至于鱼饵,撒大斌压根就没想过去翻石头找蚯蚓。
他脱下身上的迷彩褂子,猫着腰,像个真正的猎人一样,悄没声地凑到姥爷家的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