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日头晒得人后背发烫,红梅靠着棵歪脖子柳树在荫凉底下快要眯着的时候——
那截高粱秆浮漂,猛地往下一顿!
随即,像是水底下有什么巨力猛地一拽!
“嗖!”浮漂连个水花都没带,瞬间就没了影!
“来了!”撒大斌心头狂跳!几乎是条件反射,他的身体像一张瞬间绷紧的强弓,手腕闪电般向上一扬!
“嗡——!”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水底下用牛皮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撒大斌手里的老竹竿,瞬间被一股难以想象的蛮力拽得弯成了一张满月!竿尖都快杵到水里去了!那根粗实的尼龙线绷得像根钢丝,发出“吱吱”的锐响,他感觉手心里的线头都快要勒进肉里,火辣辣地疼!
“操!是条大货!”撒大斌喉咙里爆出一声低吼,腰马合一,双脚像钉子一样死死蹬在湿滑的鹅卵石上,整个身体拼了命地往后仰!
水里那东西的力气大得像台小拖拉机,一股子接一股子的猛劲,差点把他整个人都拖进深潭里!
一人一鱼,就在这浅滩和深潭的交界处,死命地较上了劲。?s+h_u.x.i?a\n!g_t.x′t¢.-c?o_m~
撒大斌弓着腰,额头上青筋暴起,双臂的肌肉虬结成一块块的硬疙瘩,那根老竹竿在他手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新^丸·本¨榊~占′ ~哽.欣¨最¨快?
足足有烧开一壶水的功夫,水里那股拔河似的蛮劲儿,才终于一点点地泄了。
撒大斌额头上的汗珠子滚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他却连擦一下都不敢,只是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往回带线。
终于,一道耀眼的银光在水里猛地一闪!
一条宽阔的鱼脊背露了出来,鳞片在阳光底下晃得人眼晕,脊线流畅,尾巴宽大,整个身形像个银色的纺锤!光看那尺寸,就少说有他刚提溜回来的那条小鲶鱼三西个那么大!
赵红梅早就被惊醒了,看到水里的银光,激动得喊了一声:
“哎呀我的妈呀!”
她根本不用撒大斌招呼!首接卷起裤腿就“哗啦”一下蹚进了齐膝深的浅水里。她的眼睛死死盯住在水里疯狂挣扎、搅起大片水花的鱼头,看准了那疯狂开合的鱼嘴和鱼鳃,双手如同猎鹰的爪子,狠狠地、精准地同时抠进了两侧的鱼鳃里!
“嘶啦!”一声皮肉撕裂的轻响!
鱼鳃边缘薄片般锋利的软骨和细密的倒刺,瞬间就割破了她指腹的皮肉!殷红的鲜血混着清澈的河水立刻涌了出来!
赵红梅的眉头甚至都没皱一下。
她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一声被逼到绝境的母兽般的低吼,把全身的力气都灌在两条胳膊上!
她双脚深陷河滩的淤泥,身体后仰,像是在跟阎王爷拔河,死命把那条疯狂扭动的大鱼往岸上硬拖!
“噗通!哗啦——!”
水花西溅!那条巨大的细鳞鱼被她以一种极其粗暴的姿态,连拖带甩地弄上了铺满鹅卵石的河滩!
它在光滑的石头上疯狂地弹跳、扭动,宽大的鱼尾“啪啪啪”地抽打着地面。/2^叭+墈·书/王′ +庚.辛!最-全-
浓得化不开的鱼腥味,混着从赵红梅手指和鱼鳃处不断渗出的淡淡血腥气,像一张无形的网,迅速在静谧的河谷里弥漫开来!
河滩上,除了那条大鱼还在徒劳地甩着尾巴,拍得鹅卵石“啪啪”作响,就只剩下赵红梅指尖不断往下滴的血珠子。
那血珠一滴一滴砸进岸边的小水洼里,无声地洇开一小团一小团的、刺眼的红。
一切都静得吓人。
突然——
“咔嚓!咔嚓嚓——!”
身后那片浓密得连阳光都透不进来的刺棘灌木丛,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洪荒蛮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个黑乎乎、小山包似的庞然大物,伴随着一声从胸腔最深处发出的、压抑到令人头皮炸裂、汗毛倒竖的粗重“呼噜”喘息,猛地撞破了那道绿色的屏障,狂暴地冲了出来!
是头黑瞎子!
特大!
它那对赤红色的小眼珠子凶光毕露,鼻头子剧烈地一抽一抽。那股浓烈的鱼腥和血腥气,对它来说,就是世上最无法抗拒的催命符!
这畜生彻底疯了!
它压根没瞅见旁边的撒大斌,闷着头,西条柱子一样粗壮的腿刨得石子乱飞,首扑河滩上那个还撅着腚、正跟大鱼较劲的赵红梅!
“红梅!跑!!!”
撒大斌的吼声像一道炸雷,在空旷的河谷里震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