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东山头爬到头顶,又慢悠悠地往西山头坠。*看`书.屋` ?追¨嶵?欣.章^結~
河谷里,林子里,山坡上,到处是呼喊声、猎狗吠声、汽车喇叭声和零星的试枪声。
可那独眼的大黑瞎子,就像钻进了地缝,连根毛都没见着!
傍晚收队时,王海气得把手里的半自动步枪往肩上一摔,枪托砸得肩膀生疼。
他一脚踹在河边的柳树上,震落一地叶子:
“妈的!跑哪旮旯猫着去了?黑瞎子肉没吃上,倒他娘的累成狗!”
他身后那群伐木工,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肚子饿得咕咕叫,眼珠子都馋红了。这年头,肉是稀罕物,听说有熊瞎子肉吃,都憋着股劲呢,结果空欢喜一场。
搜寻的大部队都蔫头耷脑往回撤。
小楚抹了把脸上的汗,看大伙儿都走了,有些不甘心,凑过来:
“撒哥,天还没黑透,咱俩再顺着河沿溜达一圈?万一那畜生贼,趁这时候摸出来喝水呢?”
“溜达个屁!”撒大斌头也没回,“天一擦黑,林子里才是它的天下。咱俩摸黑撞上去,给它塞牙缝?”
他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杵了小楚肋巴骨一下,语调一转,带上了笑意:
“再说了,你嫂子那条大细鳞鱼,怕是早就炖上了!再磨蹭,汤都让你嫂子喝光了!走!跟我回家!”
他不由分说将小楚推进挎斗里,自己跨上座,拧开油门,摩托车排气管“突突”喷出两股黑烟,车头一拐蹿到家了。`1.5\1′x_s.w\.,c,o~m?
红梅听见开门的动静,在厨房里喊道:
“大斌!把院里晒的黄花菜收喽!”
外屋地门一推开,浓白的蒸汽混着酱香呼地涌出来。
灶坑里的火“呼呼”烧得正旺,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翻着酱红色的滚泡。
那条养在酸菜缸里一天一夜的大细鳞鱼,己经被红梅收拾得干干净净,此刻正浑身裹着浓稠油亮的酱汁,在‘咕嘟咕嘟’翻滚的汤汁里微微颤动,鱼皮都炖得酥烂,露出底下雪白的蒜瓣肉。
撒大斌一把将发愣的小楚按在热炕头上:
“脱鞋!上炕!就当自己家!”
转身从冰箱里透心凉的“威虎山”啤酒,瓶盖在炕沿上“咔吧”一磕,泡沫“滋”地涌出来,递一瓶给小楚:
“来,透透!”
红梅手脚麻利,端上来一个大号搪瓷盆,里面是酱汁浓郁、热气腾腾的炖鱼。^萝/拉¨暁^税\ -已/发¢布~蕞,鑫~彰′劫^
接着又摆上几碟小菜:一碗小葱拌水豆腐;一碟尖椒炒干豆腐;还有一小碗刚炸好的黄花菜鸡蛋酱,旁边放着几根洗得水灵灵、带着缨缨子的红皮水萝卜。
小楚坐在炕沿上,早就坐不住了,鼻子一抽一抽,眼巴巴地盯着锅:
“嫂子……这味儿……也太勾魂了吧?”
撒大斌拿筷子在鱼鳃边最厚实的地方轻轻一戳,雪白的蒜瓣肉应声分离,颤巍巍,嫩得能掐出水。
他夹起一大块,连皮带肉,还挂着滚烫的酱汁,放到小楚碗里:
“楚兄弟,尝尝!这鱼,就得吃个鲜!”
小楚也顾不上烫,吹了两口就塞进嘴里。
牙齿轻轻一合,那鱼肉竟像化开了一样!酱汁的咸鲜醇厚瞬间包裹了舌头,紧接着,鱼肉深处那股子清冽甘甜的鲜味猛地迸发出来,像大夏天灌了口井拔凉水,一下子就把酱的咸厚给冲开了,嘴里头清爽得不行!
鲜!香!嫩!滑!
“唔!!”小楚眼睛瞬间瞪圆了,嘴里含着鱼肉,烫得首哈气,也舍不得吐,只能含糊不清地猛点头,冲着红梅竖起大拇指,意思再明白不过——绝了!
撒大斌看着他那馋样,自己也夹起一大块鱼,就着冰镇啤酒‘咕咚’灌下一大口,麦芽的苦爽和鱼肉的鲜甜在嘴里撞在一起,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坦得张开了。”
小楚把那碗鱼汤喝得一滴不剩,抹着嘴,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骑着挎子回去了。
接下来三西天,河谷里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除了风吹过杨树叶子的‘沙沙’声,就剩下河水冲刷石头单调的‘哗哗’响。
场部组织的搜山队,像篦子一样把附近的山林篦了好几遍,连根熊毛都没找着。
人心那股子紧张劲儿,也跟着这消磨,一点点松了。
日子到了6月5号。天热得快,河边的柳树毛子漫天飞,沾人一脸。
王海那帮人天天骂骂咧咧:
“操!这熊瞎子属耗子的?钻哪个王八洞里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