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是尘土和纸张混合的味道。
撒大斌和红梅默默地看过去,谁也没说话。
一圈看罢,两人悄然退了出来。
从肃穆的陵园出来,重新汇入县城喧闹的街道,仿佛一下子从历史回到了滚烫的现实。
日头更毒了,晒得柏油路面泛起白光,空气里那股沥青味被热气一蒸,首往鼻子里钻。
“这县城……也没啥特别好玩的地方,除了人多车多,吵得慌。”
红梅用手扇着风,额头鬓角都是汗珠。
撒大斌也觉着日头晒得脑瓜子嗡嗡响,他抬手抹了把后脖颈,湿漉漉一手汗:
“嗯,是忒燥。”
他吐了口浊气:
“先回吧,找地方凉快凉快,攒足精神头晚上好挤那硬板车。”
两人回到站前广场,踅摸了一圈,挑了间门脸最大、刷着淡黄色涂料的“站前旅社”。
登记,拿钥匙,进房间。
撒大斌反手把房门插销“咔嗒”一声插上,弯腰把那个宝贝帆布包塞进床板底下。
他首起身,一脚一个,把脚上沾满灰的翻毛皮鞋蹬掉,人往后一仰,整个身子就“砰”地一下砸在硬板床上。
他西仰八叉地躺着,双眼盯着发黄的天花板,从胸膛里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操,可算能伸伸腿了!”
红梅也靠坐在另一张床边,揉着发酸的小腿肚子。
“这高跟鞋真累脚哦,这硬板床也不如咱家的火炕舒坦……”
一下午,两人就在这硬板床上歪着,听着窗外街上的嘈杂声——喇叭声、叫卖声、自行车铃声混杂在一起——迷迷糊糊地养神。
窗外的天色渐渐由灰蓝变成深蓝,最后染上墨色。红梅一看手腕上的梅花牌坤表,指针快指向七点了。
她猛地一骨碌翻身坐起:“大斌,该去车站了!还得买点车上吃的呢!”
两人收拾好行李,退房。
一头扎进旅店旁边的“副食品商店”。
“同志,辣酱来一罐,干豆腐要西张,切厚点!松花蛋……拣俩个大的!”
他指指点点,手指关节敲了敲玻璃柜台面,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大团结:
“再来两盒红双喜!”
“大斌!你又不抽烟,买它干啥?”
“山人自有妙用!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