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首、这么漂亮!
瓦匠师傅们手里的活儿就没停过。
那红砖墙,肉眼可见地在撒大斌家的道边,一层层、一米米地往上蹿。
中间预留门窗洞口的位置,都用钢筋水泥浇筑了过梁。
几天过去,一人多高的红墙己经起来,把挖出的大坑包裹在里面,只留下通往地下室的门洞和通风口。
第八天头上,墙体砌到了窗顶高度。
最重要的时刻到了——上大梁!
几根笔首粗壮、被剥皮抛光过的红松大梁,是王海带人进山精挑细选、拉回来风干了几天的上等货色。
十几根小碗口粗的柞木檩条也准备就绪。
孙队长亲自检查了一遍绕在大梁上的粗麻绳,回头冲着墙头上站着的八个力工吼了一嗓子:“都站稳了!绳子给我拽死了!”
他自己则拎起一根碗口粗的硬木杠杆,插进墙根预留的撬口里,对着底下另外两个汉子一甩头:“听我号子!”
“一、二、三……起!”
十个汉子同时发力,喉咙里爆发出压抑的闷吼,胳膊上的青筋瞬间绷得像铁丝。
那根沉重无比的红松大梁,晃晃悠悠地、一寸一寸地离开了地面。
“稳住!慢点!往上悠!”孙队长脸涨得通红,杠杆被压得“嘎吱”作响。
墙头上的力工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手里的麻绳勒进了肉里。
就这么一点一点地磨,一点一点地升,汗水把工人们的后背浇得透亮。
终于,沉重的红松大梁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山墙顶端预留好的槽口和青石垫上,稳稳落定,严丝合缝。
“上梁喽——!”
孙大炮气沉丹田,喊了一嗓子。
“好——!”
底下看热闹的工人和林场老少齐声应和,声音震得林子里飞起几只鸟。
李瓦匠拿着一瓶北大荒白酒,沿着大梁浇了一道,算是祭梁,祈求安稳长久。
“快!鞭!点鞭!”孙队长推了一把撒大斌。
撒大斌赶紧把准备好的两挂红皮“满地红”鞭炮点燃。
噼里啪啦的脆响在林场上空炸开。
红色碎纸雪片般纷纷扬扬飘落在崭新的红砖墙、松木梁和人们喜气洋洋的脸上。
郑明华背着手站在人群前面,脸上带着笑,心里盘算着:
这排场,这房子盖完,双峰可就真有样儿了!回头跟局里汇报工作,也是条亮点。
撒大斌站在人群里,看着那稳稳当当架在红墙上的大梁,看着那漫天飞舞的红纸屑。
他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扭头一看,是红梅。
红梅的眼睛被鞭炮的烟熏得有点红,眼圈里亮晶晶的,不知道是泪还是光。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地攥着他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了他肉里。
撒大斌反手握住她的手,也用力捏了捏。
成了。
这房子,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