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而成的、散发着墨香的《清河霍氏族谱》摆在林卫东面前时,林卫东知道他的第二步棋也稳了。
而此时霍家祖宅的修缮工作也己经接近了尾声。
那座原本己经坍塌过半的百年老宅在工匠们的巧手之下,奇迹般地恢复了它往日的荣光。
青砖黛瓦,雕梁画栋。
院子里那棵传说中的老槐树被重新加固,枝繁叶茂。
门前那条被荒草掩盖的小溪也被重新疏通,溪水潺潺。
一切都仿佛还是百年前的模样。
林卫-东请来了县电视台最好的摄影师,用最专业的设备从各个角度为这座“重生”的老宅拍摄了一组充满了艺术感和故事感的……照片。
照片洗出来后,林卫东亲自挑选了九张最有代表性的。
有清晨薄雾中的庭院,有午后阳光下的书房,有傍晚夕阳里的老槐树……
每一张都像一首无声的诗,在静静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现在万事俱备。
就剩下最关键也是最能“诛心”的……最后一击了。
……
这天晚上,林卫东没有回家。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办公室里。
他让所有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一盏孤灯、一管毛笔、一方砚台和一叠上好的信笺。
他要写的是他整个计划中最核心也最致命的……那封家书!
他静静地研着墨。
墨香在安静的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
他的脑海里没有去想任何关于投资、关于生意的事。
他想的是自己前世那个远在天边却又近在心底的……家。
他想起了自己年迈的母亲在灯下为他缝补衣衫的场景。
他想起了自己离家时父亲那欲言又止、充满了担忧的眼神。
他想起了那些年自己在外漂泊、每逢佳节那股子噬心蚀骨的……思乡之情。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县长顾问,不是什么官场新星。
他只是一个离家多年的……游子。
他将自己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思念都融入到了那浓稠的墨汁里。
然后他提起笔,在那洁白的信笺上缓缓地落下了第一个字。
他没有用什么华丽的辞藻,也没有用什么肉麻的吹捧。
他用的是最朴实也最真挚的……家乡话。
“霍家阿伯,您在外面还好吗?”
“家里一切都好,勿念。”
“前些日子下了几场大雨,把您家祖宅后院的墙给冲塌了一角。村里的后生们怕您回来没了落脚的地儿,就自发地凑了点钱、买了些老砖旧瓦给您重新修了修。也不知合不合您老人家的心意。”
“您家门口那棵老槐树今年长得是格外的茂盛。夏天的时候我们这些小辈还常常在树底下听村里的老人讲您小时候掏鸟窝、摸鱼虾的那些……淘气事儿呢。”
“对了,前阵子我们整理县志的时候,还专门把咱们霍家的族谱给重新修了一遍。您是咱们霍家走出清河最有出息的人!是咱们全村乃至全县的……骄傲!您的名字我们给您写在了第一页最显眼的位置。”
“阿伯,我知道您在外面是大人物、是大老板,干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我们也不求您能为家乡做点什么。”
“我们只盼着您老人家能身体康健,吃好喝好。”
“要是哪天您在外面累了、乏了……”
“就常回家看看。”
“家里的门永远为您开着。”
“家里的饭永远为您热着。”
……
信不长。
寥寥几百字,却字字都饱含着最真挚也最浓烈的……乡情。
没有一个字提到钱。
没有一个字提到投资。
有的只是一个晚辈对一位离家多年的长辈最朴实的……问候和牵挂。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卫东己是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自己写的是给霍先生的信,还是写给自己前世那份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装进一个牛皮纸信封里。
然后他又把那九张充满了故事感的照片和那本散发着墨香的《霍氏族谱》,一同用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包好。
第二天,他通过赵立-春动用了省里侨办的最高级别渠道。
将这份承载了他所有心血和智慧的“大礼”,用最快也最稳妥的方式发往了那个灯红酒绿、繁华无比的……东方之珠。
香港。
做完这一切,林卫东便再也没有去关注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