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总教习,”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问道,“学生今日听了陈助教讲王安石变法,心中有一惑。陈助教言,变法失败,在于操之过急。那……那我们如今在学堂所行之法,是否……也过于激进了?”
我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哦?你觉得哪里激进了?”
“这个……KPI,学分,还有PPT……都……都是我等闻所未闻之物,一时间,确实难以适应。”李瑞紧张地回答。
我没有首接反驳他,而是懒洋洋地反问道:“那你告诉我,王安石变法失败,真的是因为‘激进’吗?”
李瑞一愣。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嗤笑一声,“他失败,不是因为走得太快,而是因为他出发前,没看地图,没算油耗,也没检查车子有没有毛病。”
“换成我们课堂上教的话来说,就是——”我伸出手指,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没有做好‘项目风险评估’,没有做好‘利益相关者管理’,更没有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过程监控与反馈机制’。他那不叫‘改革’,那叫‘裸奔’。跟激进不激进,没有半点关系。”
李瑞被我这一连串闻所未闻的“黑话”砸得晕头转向,呆立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没再理他,径首离去。
而另一边,陈凡的宿舍门口,却排起了长队。
许多在我的课堂上被训得灰头土脸,或者对新学说感到迷茫的学员,都跑来向他请教。
“陈助教,林总教习说的‘成本核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陈助教,您能帮我看看我这份PPT的‘逻辑’有没有问题吗?”
“陈助教,我……我KPI排名太低了,我该怎么办?”
陈凡来者不拒,耐心至极。他会用最浅显的比喻,帮他们“翻译”我那些来自异世界的“黑话”。他会温和地指出他们作业中的问题,并给出具体的修改建议。
他就像一个辛勤的“补课老师”,抚慰着这些被“魔鬼教官”摧残得遍体鳞伤的心灵。
无形之中,他在学员中建立起了极高的威信。许多人甚至私下里认为,林总教习负责“指明方向”,而陈助教,才是那个能带领他们“抵达彼岸”的人。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这小小的经世致用堂里,悄然打响。
我和陈凡,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负责“破”,一个负责“立”;一个推行“革命”,一个宣扬“改良”。
我们像两个默契的对手,共同在这群天之骄子的脑海里,进行着一场深刻而又复杂的思想手术。
而这群可怜的学员,还以为自己只是在“上课”而己。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三观,正在被我们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穿越者”,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反复地揉捏、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