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依先帝遗命,筹备国丧与新君登基大典!礼部即刻拟订仪程,务求庄严肃穆,以彰先帝之德,以显新君之威!”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重臣,带着审视与托付:“值此国丧与新旧交替之际,望诸公各司其职,同心戮力,共度时艰!待新君登基,朝局稳定,本宫自当依先帝遗命,与诸顾命大臣共议,厘清朝政,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臣等谨遵懿旨!必不负先帝所托,不负娘娘所望!”群臣再次齐声应诺,声音中少了几分惊惶,多了几分尘埃落定后的凝重与职责所在。
毛草灵微微颔首,目光最后与赫连勃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交汇一瞬。无需言语,彼此都明了对方眼中的深意——这场风暴看似平息,实则暗礁犹存。废太子虽倒,“鹞鹰”的根系未必彻底铲除;新君年幼,朝堂之上各方势力必将重新角力;而她这“垂帘听政”的皇贵妃,更是站在了风口浪尖的最顶端。
她深吸一口冷宫浑浊的空气,那浓烈的死亡与尘埃气息似乎也压不住她胸中翻腾的火焰。权力之路,从来都是用血与火铺就。她既已踏上,便无回头之路。
“摆驾!回养心殿!迎皇太子!”毛草灵的声音斩钉截铁,率先转身,踏出这承载了太多阴谋与死亡的冷宫别苑。
殿外,寒风依旧凛冽,但东方天际,已隐隐透出一线鱼肚白。
***
养心殿。
殿内浓重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明黄的帐幔上暗红的血迹刺目惊心。龙床之上,拓跋泓的遗体已被宫人小心地清理了血污,换上了崭新的明黄龙袍,覆盖上锦被,面容枯槁却奇异地带着一丝临终前的痛苦与惊怒凝固后的平静。巨大的白烛燃起,火光跳跃,映照着遗容,更添肃穆悲凉。
福禄红肿着眼睛,亲自带着几个心腹老太监,小心翼翼地守护在龙床旁,如同守护着最后的信仰。
殿门大开。
毛草灵在赫连勃、张廷玉等重臣的簇拥下,再次踏入这决定帝国命运的核心之地。她的步伐沉稳,额角那道被帝血浸染过的纱布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如同一个无声的勋章,也像一道不灭的烙印。
“皇贵妃娘娘驾到——!首辅张大人、赫连大人……到——!”内侍尖细的通传声带着哭腔,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门口。
毛草灵的目光首先投向龙床,看着那具冰冷的遗体,眼中痛楚一闪而逝,随即化为更深的坚毅。她缓步上前,在龙床前约三步处停下,对着先帝遗体,郑重地、深深地三拜九叩。
“父皇……儿臣……来迟了。”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哽咽,却无比清晰。这三个字,是她对这位给予她权力也带给她无尽漩涡的帝王,最后的告别,也是她权力来源最直接的宣告——她是皇贵妃,是受先帝临终托付、遗诏亲命的顾命大臣与垂帘听政者!
礼毕,她缓缓起身,目光转向殿内一侧。
那里,一个身着素色皇子常服的少年,在两名年长内侍的陪同下,正局促不安地站着。他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清秀,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先帝的影子,却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稚嫩和此刻巨大变故冲击下的茫然与惊惶。这便是皇二子,遗诏新立的太子,未来的大魏皇帝——拓跋弘。
当毛草灵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少年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带着本能的畏惧。
毛草灵心中微微一叹。这就是她未来要扶持的君王,一个在深宫中默默无闻、骤然被推上权力巅峰的孩子。她收敛起所有的锋芒,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慈和(至少在外人看来)的神情,缓步走上前,在拓跋弘面前停下。
“弘儿。”她的声音放得极其柔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拓跋弘猛地抬头,对上毛草灵的目光。那目光沉静、温和,却又深不见底,蕴含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他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眼中迅速积聚起泪水。
“莫怕。”毛草灵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年单薄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动作自然,带着一种长辈的关怀,“你父皇……将大魏的江山,托付给你了。”
她的话语很轻,却如同重锤敲在拓跋弘心上,也敲在殿内所有人心上。托付江山!这就是遗诏赋予新君最大的合法性!
毛草灵微微侧身,让开位置,指向龙床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庄重:“去,给你父皇……磕个头。告诉他,你会担起这份责任,守好这片祖宗基业。”
拓跋弘顺着她的指引,看向龙床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