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顾衡的右肩胛骨狠狠撞在坚硬的楠木车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脸色骤然一白，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那愈合的胸口的伤口，在这剧烈的撕扯下瞬间崩裂！殷红的血迹如同墨点般，迅速在肩头的细布上晕染开来，刺目惊心。

“将军！”苏妩在他怀里惊魂未定，抬头看到他胸前迅速扩大的那片暗红，心胆俱裂。那刺目的红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呼吸，方才马车倾覆般的恐惧都远不及此刻的惊骇。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和失控：“你护着孩子做什么？你的伤！”

话一出口，苏妩自己都愣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轰然冲上头顶。她猛地咬住下唇，恨不得将那句话立刻吞回去。完了！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车轮重新滚动在路面的单调声响和两人急促的呼吸。

顾衡的身体似乎也僵硬了一瞬。他缓缓低下头，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牢牢地锁定了她惨白惊慌的脸。震惊、难以置信、狂喜……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激烈地碰撞、融合，最终沉淀为一种几乎要将人灼穿的炽热光芒。

那光芒锐利得让苏妩无所遁形，她慌乱地垂下眼睫，不敢与之对视。

顾衡却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缓慢和郑重。那修长有力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方才因撞击而沾染的、属于他自己的、温热粘稠的血迹，轻柔地抚上了她微微颤抖的嘴唇。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沾染的血迹在她唇上留下了一道暧昧而惊心的湿痕，铁锈般的腥甜气息瞬间弥漫在两人咫尺的呼吸间。

他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温柔。那温柔厚重得如同千年古潭，又滚烫得如同熔岩。

“夫人错了。”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碾磨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染血的指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抚过她柔软的唇瓣，将那抹刺目的红晕开，也像是在无声地描摹她的轮廓。他俯下身，灼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如同刻印：

“我护的，从来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