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顾衡似乎轻轻舒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目光终于再次对上苏妩含笑的眼眸。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清澈的琥珀色眼瞳里，仿佛点燃了两簇温暖的小火苗。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和羞赧，多了一丝完成挑战后的、纯粹的轻松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依赖的骄傲？

他搭在苏妩手腕上的手指，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留恋地滑落下去。

苏妩放下银叉，拿起温热的湿毛巾，再次轻柔地为他擦拭唇角。这一次，顾衡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动接受，而是在苏妩的指尖触碰到他时，极其轻微地、主动地侧了侧脸，方便她擦拭得更顺手。一个微小却清晰的互动。

擦完唇角，苏妩将毛巾放回餐车。当她转过身时，发现顾衡的目光并没有追随着食物或餐车，而是落在……她刚刚放下的那本硬壳速写本上。它依旧安静地插在书架上那个显眼的位置。

他的眼神里没有强烈的渴望，只有一种深沉的、安静的凝视。

苏妩心念微动。她没有询问，只是走到书架前，再次将那本速写本拿了下来。她没有立刻翻开，而是捧着它，走回飘窗边，在顾衡身边坐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速写本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飘窗台面上，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将它……推向了顾衡的方向。^1^5~1/t/x/t`.~c?o^m+

硬壳封面在光滑的台面上滑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最终停在了距离顾衡膝盖几厘米的地方。

顾衡的目光牢牢地锁着那本子，琥珀色的眼瞳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渴望，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畏惧再次面对那些风暴的痕迹？还是畏惧自己笨拙的表达？

时间在夕阳的余烬中流淌。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沉下来，城市的灯火在窗外次第亮起，将两人的身影勾勒出温柔的剪影。

顾衡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蜷起，又松开。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苏妩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陪伴着，目光温和地落在他低垂的侧脸上，像一片无声的港湾。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漫长等待后，顾衡那只苍白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要穿透无形壁垒的沉重，抬了起来。

他的指尖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伸向了那本速写本。

不是翻开，不是拿起。

他的指尖，带着初生般的谨慎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确认，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光滑冰冷的硬壳封面上。

指尖微凉，触碰的力道轻得像雪花飘落。

随即，那根手指如同被烫到般迅速蜷缩了回来，重新藏进身体的阴影里。他的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耸动，仿佛仅仅是这短暂的一触，就己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并且再次将他推入了羞耻和自我怀疑的边缘。

【宿主！目标顾衡情绪波动！自我厌弃感上升！甜甜检测到他对‘触碰过去’的强烈抗拒！】甜甜的声音带着担忧。

苏妩的心也跟着一紧。但她没有立刻收回本子，也没有出言安慰。她知道，这一步必须由他自己跨过去。

就在她以为他会再次缩回自己的世界时，顾衡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狠狠推了一把，那只刚刚蜷缩回去的手，以惊人的速度和力度，再次伸了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触碰。

他苍白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决绝，猛地张开，然后用力地、死死地……抓住了速写本的硬壳封面！

力道之大，让他的指关节瞬间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他紧紧抓着那本子，像是抓住一块救命的浮木，又像是抓住一个烫手的烙铁。他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整个身体都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起来。他死死地低着头，浓密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滴滚烫的液体，无声地砸落在他紧抓本子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无声的眼泪，混合着挣扎、痛苦和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勇气。

苏妩的心被狠狠揪紧。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在无声的泪水中死死抓着那本承载了他所有黑暗与微光的本子。她知道，这不是退缩，而是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以一种近乎自虐的勇气，强行撕开那道恐惧的屏障，去面对那个他不愿面对却又无法割舍的……自己。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

顾衡紧抓着本子的力道，终于……极其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他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但那本速写本，没有再被他推开，也没有被扔掉。它只是被他用那只刚刚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手，极其笨拙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