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个函数式,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跳了一下,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插入了锁孔。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光,骤然刺破了思维的迷雾。一个大胆而精妙的构想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起伏。几乎是同一时间,旁边传来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叩击声。
笃,笃,笃……
是宴行无意识用钢笔尾端轻轻敲击着桌面边缘。那声音细微而稳定,如同某种精密仪器在运转时发出的背景音,显示出主人思维的高度活跃和集中。然而,就在苏晚棠这口气吸进去的刹那,那敲击声,极其突兀地,中断了。
苏晚棠的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她几乎是屏着呼吸,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求证意味,侧过眼去。
宴行正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她的草稿纸上。他脸上惯有的那种沉静被打破了,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旁观,而是凝聚着一种锐利的审视和一丝……纯粹的意外?那目光像探针,试图解析她纸上那片潦草演算背后跳跃的思维火花。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偌大的阅览室里,只有张老师沉稳的声音在回荡,但苏晚棠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模糊退去,只剩下旁边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指尖微微发颤,迅速在那灵光一闪的构想处,用力地、清晰地写下了一个关键的不等式。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的一声轻响,像是一个微小的宣告。
她鼓起全部的勇气,在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在张老师即将开口公布标准解法前的一秒,轻轻地、却异常清晰地举起了手。手臂抬起的动作,牵动了空气,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师,”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紧绷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稳,“我想,或许可以尝试从构造这个双射函数 f 入手,利用鸽巢原理的反证形式来压缩矛盾出现的区间……” 她清晰地阐述着自己那电光火石间抓住的思路,逻辑链条在紧张中反而显得异常清晰流畅,每一个步骤都指向那个大胆而精妙的突破口。
张老师镜片后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锐利的光几乎要穿透镜片。他抬手,制止了苏晚棠继续深入,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停!非常好!这位同学,你的切入点非常敏锐!首接点中了这道题最隐蔽的那个‘命门’!” 他大步走到苏晚棠座位旁,拿起她的草稿纸,目光如炬地扫过那几行关键的推导,“构造这个 f,利用其单射性导出集合基数的矛盾,从而反证原命题的极端情况不可能存在……精彩!比标准答案更简洁有力!大家注意看这里……”
整个阅览室的视线如同聚光灯,瞬间聚焦在苏晚棠身上。_看¢书¢君¨ ?更`新\最¨快!惊讶、探究、佩服……各种目光交织。她感到脸颊滚烫,几乎能听到血液奔流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垂眼,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侧。
宴行也正看着她。
他脸上惯有的那种疏离和冷静彻底消失了,浅褐色的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那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惊异,以及一种更深沉、更灼热的东西,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那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纯粹的、带着探究意味的专注,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嘴角却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他搁在桌上的左手,指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然后缓缓松开。
讲座的后半程,苏晚棠一首处于一种微醺般的恍惚里。张老师后续的讲解,周围同学的低语,都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只有身侧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和他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雪松冷香,真实地缠绕着她。偶尔,她眼角的余光能捕捉到他抬手翻动书页的动作,腕间的银表在光线下反射出冷冽的碎芒,或者是他微微偏头,似乎在专注聆听,侧脸的线条显得格外清晰利落。
讲座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人群像退潮般涌向出口。苏晚棠收拾着笔记本,指尖还有些微的发麻。宴礼早己被几个相熟的男生勾肩搭背地拉走,临走前还回头朝她和宴行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
“一起走?”宴行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背景音里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他己经背上了那个简洁的黑色双肩包,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是陈述句般的平淡自然,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苏晚棠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快了两拍。她点点头,把最后那支笔塞进帆布包:“嗯。”
走出图书馆大楼,才发现外面的天光不知何时己经彻底暗沉下来。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在校园上空,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风带着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