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一场酝酿己久的暴雨,迫在眉睫。
“看样子要下大了。”宴行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微蹙,“你家方向?”
“老城,桂香胡同那边。”苏晚棠回答,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帆布包,仿佛那能抵御一些突如其来的寒意和……说不清的紧张。
“顺路。”宴行言简意赅,率先迈开步子,“走吧,趁雨还没下来。”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校门的林荫道上。梧桐树叶在越来越急的风里哗哗作响,像无数只手掌在不安地拍打。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张力在流动。苏晚棠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帆布包带子摩擦外套的声音,还有身边人沉稳的脚步声。
刚走到校门口,酝酿己久的暴雨终于失去了耐心。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瞬间就在干燥的地面上洇开深色的斑点,紧接着,密集的雨帘便铺天盖地般倾泻而下,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喧嚣的雨声瞬间吞没了其他所有声响。
“啧。”宴行低咒一声,反应极快,一把拉开双肩包侧袋的拉链,迅速抽出一把折叠伞,“啪”地一声撑开。黑色的伞面瞬间在两人头顶撑开一方小小的、隔绝风雨的天地。
“过来点!”他的声音在滂沱的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伞面不大,苏晚棠几乎是下意识地向他那边靠拢了一步。肩膀隔着薄薄的衣物,轻轻碰触到他的手臂外侧,温热而坚实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雨水猛烈地敲打着伞布,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伞骨承受着风压,微微震颤。苏晚棠低着头,视线落在脚下迅速汇聚成小溪的水流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那片小小的庇护在移动——宴行握着伞柄的手,正不动声色地、持续地向她这一侧倾斜。冰冷的雨点砸在他暴露在伞外的左肩上,深灰色的毛衣很快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面积还在不断扩大。雨水顺着他乌黑的发梢滑下,沿着脖颈的线条没入衣领。
而他靠着她这一侧的肩背,干燥而安稳。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苏晚棠的心头,混杂着酸涩和悸动。她悄悄抬眼,视线划过他被打湿的肩头,落在他握着伞柄的手上。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稳稳地擎着这片风雨飘摇中的方寸之地。
“宴同学……”她忍不住开口,声音被雨声盖过一大半。
“嗯?”他微微侧低下头,雨水的气息和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杂在一起,拂过她的额发。
“你肩膀……”她指了指那一片深色的湿痕,指尖在冰冷的空气里划过一道微小的弧线。
宴行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肩头,神情依旧淡淡的,仿佛那湿透的不是他自己。“没事。”他简短地说,目光重新投向前面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道路,“看路。”
雨幕中的桂香胡同,青石板路面被冲刷得油亮,积水在凹陷处汇成小小的水洼。屋檐下滴落的水串连成线,敲打出细密的鼓点。那把沉默的黑伞依旧稳稳地倾斜着,隔绝了大部分的雨势。
伞下的空间狭窄而私密,每一次手臂不经意的轻微触碰,都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苏晚棠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混杂在喧嚣的雨声里。她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身侧——宴行线条清晰的下颌,微微滚动的喉结,还有那被打湿后颜色更深的肩头布料。
离外婆家的小院越来越近,转过前面的弯就是熟悉的朱漆院门。沉默的张力在湿漉漉的空气里绷紧到了极致。
“苏晚棠。”宴行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嗯?”她下意识地应声,心跳猛地撞了一下胸腔。
他脚步放缓,最终在离院门几步之遥的一处老槐树浓密树冠下停住。这里屋檐的遮蔽更宽些,雨声也似乎小了一些。他侧过身,正面对着她。伞依旧稳稳地撑在两人头顶,但他的目光却沉甸甸地落了下来,像带着实质的重量。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在晦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有些怔忪的模样。
“你很特别。”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敲打在青石板上的雨滴。没有铺垫,没有修饰,首白得像一道骤然劈开雨幕的闪电。
苏晚棠只觉得呼吸一窒。血液似乎瞬间涌上了脸颊,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耳膜里鼓噪的心跳声。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望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有些失措的自己。
风卷着雨丝斜斜地扑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她看到他额前几缕被打湿的黑发贴在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