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自顾自地继续说:“最近天热,多喝点水,小心中暑……”
年纪大的人念叨起来都不管对方有没有在认真在听,只执着把自己的话说完。
余朝也和江林以也不催,用心听完郑淑华念念叨叨的话。
上一次电话仅在几个月前,江林以再三劝郑淑华别强行起身走路,又说寒假会和余朝也去看她的。
现在想起来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
可命运最爱把玩笑开得恰逢其时,那些寻常的道别,转身便可能成为永诀;
那些说好的“下次见”,终究沉没在时光暗流里,再无回响。
郑淑华女士在一月七日晚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死亡,享年八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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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即将到达荣县站,请要下车的旅客提前整理好随身物品,做好下车准备。”
车厢里响起机械的女音提醒。
江林以重新系上围巾,背起书包离开座位。
余朝也昨天在电话里最后说郑淑华昨天刚下葬,他们会多留几天,处理好老太太的后事。
他言简意赅,声线平稳。
平稳才是最不平稳的。
江林以分明感觉到,他不声张的痛楚,像深秋的湖水,表面纹丝不动,内里早己凉透。
身边很多人说余朝也是淡人,寡情寡欲,这其实不准确。
他只是嘴笨沉默,只是在意的东西比较少。
不代表没有。
他在意许婉清余方,于是他尽可能把自己照顾好,不给他们添麻烦;
他在意江林以,会变着法给她准备惊喜和顾及她各种情绪;
他在意小花,所以在很久之后还会跟老板娘打听小花的情况;
他在意那些模型,而他的模型从来不会落灰;
从江林以认识余朝也以来,他就是不会表达自己的人。特别突出的情绪对他来说就像规整平地上突兀冒出的杂草,他只会快速把草斩断,不让人发现一点端倪。
可泥土之下,盘虬的根系仍在暗处疯长。
荣县车站很小,扶梯下来就是出站口。
迈出车站时一阵凛冽的北风吹过,江林以这才觉得自己从集训地坐车来容县这一行为很冲动。
但她想来看看余朝也,想他不要憋着悲伤的根,想让他十七岁那天尽可能完美。
昨夜江林以辗转难眠,一面想郑淑华,一面想余朝也。
早上六点醒来看车票,好在两地的车程只要西个小时,最近的车次在七点半。
买好票,她先斩后奏,跟带队老师发了条己征得家长同意的信息,并承诺会在明天回去,收拾一套换洗的贴身衣物后就来了。
人到了容县才想起跟林丹江远山说一声。
时间刚过十一点半,林丹还在新书发售现场,估计抽不开身。
江林以心想,来都来了,晚点再说也没关系。
但打开和余朝也的聊天框后,她却有丝茫然。她不确定余朝也现在有没有空,也担忧这个节骨眼突然到访会很唐突冒失。
犹豫许久,江林以试探性地发句:在吗?
风又将她吹醒不少,她想到一个极好的办法:如果余朝也没空或不方便,她再买票返程也没人会发现。
Ⅺ:土不土,有话说话。
江江江江:起床了吗?
江江江江: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Ⅺ:起了,没安排。
江林以悬着的心稍微着地:那你介不介意,我来蹭个午饭?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好像穿过屏幕看到她在哪,立刻打来视频。
江林以没接,转手发了个位置共享的邀请。
余朝也即刻加入位置共享,地图上显示两个人距离4.2公里。
手机话筒冷不丁地传出余朝也的声音:“你在荣县车站?”
江林以第一次知道共享位置里有语音通话的功能。
她老实说:“对,南出站口。”
余朝也没问原因,语速很快地说:“把共享挂着,在那等我。”
快到有些急促的程度。
江林以张口想让他别着急,转而意识到他的仓乱是因为自己不期而至。
她闭嘴说好。
接下来十几分钟,江林以都没说话,甚至有点紧张。怕余朝也生气,亦或是别的什么。
时不时低头看对方的猫猫头快速移动,离她越来越近。
江林以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眼看两个头像就要重叠在一起时。
重重的单车刹车声从前方传来,接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江林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