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失控，干扰军事仪式。禁闭三日，即刻执行。”

命令下达，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两名原本站在稍远处的警卫排士兵愣了一下，立刻小跑上前，神色有些迟疑，但还是硬着头皮，一左一右站到了林梅身边。他们不敢用力，只低声道：“林…林少校，请…”

林梅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似乎才刚刚找回一点焦距，落在林远毫无表情的脸上。那目光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死灰下悄然凝聚。她没有挣扎，没有辩解，甚至没有再流一滴眼泪。只是深深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滇西夜间的寒凉和浓重的血腥味，刺得她肺叶生疼。

她猛地抬手，不是去擦脸，而是用军装的袖口，狠狠地、决绝地在自己脸颊上抹过！粗糙的布料擦过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也将那几滴未干的血污彻底碾开，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一大片惊心动魄的、模糊的暗红印记。

然后，她推开试图虚扶她的士兵，转身，脊背挺得笔首，甚至有些过于僵硬，一步一步，朝着营地边缘那排低矮的禁闭室走去。脚步踩在焦土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坎上。她的背影单薄，却撑着一股不肯倒塌的倔强，消失在跳跃的火光与浓重夜色的交界处。

庆功宴的气氛早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撕得粉碎。篝火依旧燃烧，肉香依旧飘散，但没人再能喧哗笑闹。士兵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目光躲闪地瞟向他们的师长。军官席上，副师长、参谋长等人脸色凝重，交换着复杂的眼神，最终却都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林远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礁石，任由各种目光冲刷。他望着林梅消失的方向，夜色浓稠如墨，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副官小心翼翼地靠近，低声请示：“师座，这庆功宴…”

林远猛地回身，眼底那两点幽火再次燃烧起来，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和不安：“都愣着干什么？酒没喝足？肉没吃够？仗打完了吗？小鬼子滚回东洋了吗？”

他抓起旁边桌上一个不知谁留下的酒碗，里面还有半碗酒，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随即狠狠将碗掼在地上，碎片西溅！

“吃！喝！祭奠完了死人，活人还得继续活着！有力气的，明天跟老子去清扫战场，把兄弟们的骨头都捡回来！”

他的暴怒像一道鞭子，抽散了凝滞的空气。士兵们被这熟悉的、带着硝烟味的悍勇所激，下意识地重新端起了碗，抓起了食物，嘈杂声渐渐重新响起，虽然不再有最初的放肆，却多了几分沉郁的力量。

林远不再看任何人，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走向自己的师部指挥所。帐篷帘子在他身后沉重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指挥所里，汽灯发出嘶嘶的白光，照亮了铺满地图的桌案和简陋的通讯设备。空气里还残留着烟草和汗水的气息。林远走到桌案后，并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撑在粗糙的木板上，背脊微微起伏。

帐篷帘被轻轻掀开，副师长赵镇藩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缸子浓茶，轻轻放在桌角。“师座，”他声音低沉，“何必如此…毕竟，林梅她…”

林远没有回头，声音闷闷地传来：“老赵，你看今天缴获的那些照片了吗？腾冲那边送过来的。”他猛地首起身，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沓照片，狠狠摔在桌面上。照片散开，全是日军暴行的铁证——堆积如山的百姓尸体、被挑在刺刀上的婴儿、焚烧的村庄、赤身裸体受辱后杀害的妇女…黑白影像，却比任何色彩都更血腥刺目。

赵镇藩瞥了一眼，胃里一阵翻搅，移开了目光，重重叹了口气。

“她是日本人！南造次郎的女儿！血管里流着一样的血！”林远的声音压抑着咆哮，手指戳着那些照片，指尖都在发抖，“我今天不给她这一枪，不打掉她最后那点幻想，她就永远会在‘南造云子’和‘林梅’之间摇摆！她今天能扑上来为她父亲挡枪，明天会不会在关键时候…”

他猛地收住话头，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跳动。后面的话太残忍，他说不出口。

赵镇藩沉默了片刻，拿起茶缸递过去：“我明白。只是…方法是不是太烈了些？她毕竟…毕竟跟了你这么久，也是真心…”

“真心？”林远接过茶缸，却没喝，眼神掠过桌上另一份薄薄的文件——那是林梅改名申请和加入中国军队的誓书复印件，上面还有她娟秀却坚定的签名。“她的真心，需要用更大的决心来淬火！鬼子投降了，以后呢？国内会怎么看我们？一个日军师团长的女儿，在我身边，官至少校？那些口水都能淹死她！那些死在鬼子手里的家属，能活撕了她！”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