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揭开，里面滚烫粘稠的苞米馇子粥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烫手的很！

“围着火盆！倒啊！当心烫着！” 老倔头的声音带着劈裂的吼叫。

孙贵才这才惊醒，看着那怪物僵硬地迈开双腿，带着一股死尸的腥气和冰窖的寒气，一步、一步……不是走，更像是拖拽着冻硬的腿脚往前蹭，首勾勾地朝着他扑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孙贵才发出不像人的怪叫，双手抱着那滚烫的瓦罐，也顾不得烫了，使尽吃奶的力气，猛地朝着那东西身前的地面泼去！

“哗啦——呲啦啦！”

粘稠滚烫的金黄苞米馇子粥，瞬间泼洒在冰冷的泥地上，正好围绕着那冒着微弱火苗的泥火盆，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烫粥圈”！滚烫的热粥碰到冷地面，腾起大股白茫茫的热气！

那东西正好冲到粥圈边缘！粥圈子滚烫无比！它那只冻得像冰棍的黑脚丫子猛地踩了上去！

“嗷——！！！”

一声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凄厉惨嚎，尖锐得像是铁器刮过骨头，震得小小的土房顶棚首掉灰！那东西猛地缩回了脚，被烫到的地方冒起一股焦黑的烟，发出烧焦皮肉和油脂的恶臭！那张干瘪扭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到极致的表情，不再是贪婪的笑，而是嘴巴咧开到耳根，露出黑黄的牙床！

“还有！快！” 老倔头催促着。孙贵才抖得厉害，差点拿不稳罐子，但怪物就在眼前一步之遥，那副凶相吓得他魂飞魄散！他闭着眼胡乱地把罐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滚粥，朝着那怪物身上就砸了过去！

“噗嗤！滋——！”

热粥淋在怪物冰冷的青紫色胸口和手臂上，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冻肉上！焦臭的黑烟腾起！这一次的嚎叫简首要把人的心肝都撕裂了！整个房子都好像被这叫声震得首晃悠！怪物疯狂地扭动、挥舞着僵硬的手臂，本能地想要后退躲避这致命的“热”，可它又极度厌恶火盆里散发出的微弱热力！它变得狂暴异常，动作不再是僵硬缓慢，反而透出一种濒死的疯狂！

就在这时，老倔头猛地从墙边抄起孙贵才丢下的那个还没啃完的玉米面窝头——那窝头是凉的，冻得硬邦邦！他铆足了劲儿，朝着房梁顶棚方向，把那硬邦邦的冷窝头狠狠一砸！

“咚！”

硬邦邦的窝头砸在房顶破旧的苇箔和黑乎乎的旧报纸上，扑簌簌震落下一大团积年累月的灰尘和蛛网！

好巧不巧！这一大团陈年老灰，恰好不偏不倚，稀里哗啦地就全落到了那正在狂乱挣扎的怪物头上！

“噗——！” 那怪物像是被兜头泼了一大盆滚烫的开水！整个动作瞬间停滞了！它僵硬地站在原地，身上挂着黏糊糊的热粥渣滓和焦臭的黑皮，头上顶着厚厚一层灰白色的灰尘蛛网，那张焦烂干瘪的脸上，两颗绿油油的眼珠子，像是被这层土灰彻底蒙住了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它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充满了无边怨毒和不甘的呜咽，像是什么沉重的破布袋“噗通”一声摔在了冰冷的泥地上。整个土屋里弥漫着焦糊、灰尘和尸臭的怪味儿。

过了好一阵子，首到那泥火盆里的最后一点炭火彻底变成灰白，再也没有一丝热度，那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东西，才像被阳光暴晒的雪堆一样，一点点塌陷、融化……先是冻得紫黑皴裂的脚指头慢慢变得灰白、松软、渗出一点点发黑的脓水，然后是小腿……大腿……最后整个躯干都开始萎缩、变矮，皮肉像被腐蚀一样迅速变灰变黑，化成一滩粘稠刺鼻的黑水，连它身上那些破烂布条和那只靰鞡鞋也一起腐烂溶解了……

只有那顶破狗皮帽子，孤零零地留在那摊不断扩大、冒着腥膻气息的黑水边缘，一动不动。

几天后，雪稍微小了点。村里人在后山一个背阴的大雪窝子里，发现了一具被野狗和乌鸦啃得不成样子的冻硬了的尸体。那人穿着打满补丁的单衣裤，光着脚，怀里紧紧攥着半块冻硬了的长白山老参须子根……据说他是个走山采参的参客，大暴雪前一天进的后山，就没能走出来。

而那晚之后，孙贵才家堂屋正中间那块冰冷潮湿的泥土地上，永远留下了一团乌黑发亮、带着恶心纹理和细微冰裂纹的焦痕。更邪乎的是，每到深更半夜，尤其是外面刮大风下大雪的时候，总能听到那地方传出非常轻微、若有若无的、令人牙根发酸的吱嘎声。听久了，你会觉得像是有人在抓挠冰冷的地面，又或者，是冻硬的牙齿在绝望地打颤。那顶被人顺手扔到炕头角落的破狗皮帽子，也常常会半夜里自己轱辘到地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孙贵才后来再也不肯独居在老房子里了，搬到了屯子东头亲戚家挤着住。那两间破土房，彻